宛轻歌又问:“吴司务不是南楚人吧?”
“阁下怎么知道?”吴秋来言语中有些惊诧。
宛轻歌边走边观察周围,说:“哦,我看过许多关于人种分布的书籍,环境和地域造成每个地方的人都有一定的特征;还与气候有关,常年在温度高的地区生活的人,皮肤较为黝黑,五官不那么立体,额头扁平或者后倾,下颌稍宽短;而常年在北方地区生活的人,天气寒冷,人为了适应环境和天气,抵御严寒,五官更立体,额头和眉骨颇高。再者饮食也不一样。我看这儿晾晒了许多辣椒,你们应该比较能吃辣,我之所以这样问你,是结合实践,有此一惑,看能否应证这个理论。”
吴秋来赞叹道:“这位小大人博学啊!我祖辈是东晓国人,盛乾时期,才移居南楚。最近因为一批瓷器要运送到东晓国去,因我背景特殊,所以吏部才提拔我担任司务,监制瓷器的制作和运送,并参与交涉,以彰显南楚强国的磊落仗义之风姿,都是一家人,也更好说话不是。”
“是啊。”宛轻歌说是啊的时候,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她又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死者,他的外在体貌特征也与你有些相似,他也是东晓国人?”
死者虽身量高,彪肥体壮,但看体型样貌五大三粗的,就跟吴秋来天差地别,但是从五官特征以及骨骼骨架来看,也像极了北方人。
董懂站在她旁边,凑过去小声提示道:“死者名叫马鸿生。”
宛轻歌咳咳两声,补充道:“我说的是马鸿生。”顿了顿,目光一直盯在吴秋来身上,继续问:“你认识吗?”
面对接踵而来的问话,吴秋来没有特别的表现,依然镇定的道:“不错,马鸿生也是东晓人。”
郑大人在旁边看这两人一问一答,忽然嘶一声,心想,这宛轻歌年纪轻轻,竟懂得如此多的知识,断案手法如此老练?不禁让人怀疑,她真的才十几岁么?
若让郑合民审,那肯定不是这个思路,开端有一个默认,已知死者是瓷窑上工的工人,一上来肯定先问吴秋来这个司务,死者的排班时辰,还有问他生前有没有与人结怨,从询问旁人的口中,找到嫌疑人再审,虽然此方法容易被牵着鼻子走,被动,但却是常用的方法。
郑合民当知府也当了七八年了,完全是没有宛轻歌这样的思路。
这一场询问,完全是宛轻歌主导的,可收可放,只有在一旁仔细听看,才可悟出其中奥妙。
她是见到什么相关的人或物,就会罗列出来先问明白,从看似与案情无直接关联的问题开始问起,大大使对方放松警惕,把所有细心的观察一一联结,筛选有用的线索留下,没用的剔除,所有的有关人员,简单了解,观察,统一放在台面上亮相,最后一个个排除,最后得到的才是准确的判断。
这样的思维,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只见宛轻歌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明白了,又接着说道:“吴司务,我且问你,马鸿生前天晚上可有照常在火房值班?”
吴秋来思索片刻,道:“我听那晚一同值班的李富贵说,马鸿生刚开始是在炉镗旁送火,火小了,柴火不够,说去抱点柴火来,出去就再也不见回来了。”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监事房看瓷身绘样,大约一直看到子时,才歇下。”
“可有人证?”
“只有我自己一人,没有人证。”
轻歌问了一系列问题,踱着小步,到了云漠风跟前,抬眸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在旁观的他,他也对视了过来,眼中尽是“表现不错”的鼓励眼神。
轻歌到了郑合民跟前,对郑大人说道:“目前的情况看,最有嫌疑的应该是李富贵,郑大人你觉得呢?”
郑合民点头,说:“我也这么认为。”
轻歌嘴角一勾,浅笑的别有深意,转而对身后几名官差道:“你们先把吴司务请下去稍事休息,再把李富贵带上来。”
官差们应:“是!”
答应合作的那一刻起,郑大人就给了特权,现场所有人,皆听宛轻歌的调遣。
趁李富贵还没带来之际,宛轻歌跟在场的人分析案情:
“来的路上,王三就诉说了仵作行的检验结果。
死者除胸口一处伤外,全身并无其他瘀伤,一击毙命,伤口没有贯穿。他是被一把扁平单刃、宽一寸,长六寸的匕首杀死的,但是那匕首没有刀柄,刺入后,没有刀柄的阻止,刀就会继续深入,没入的伤口也更深,再者,凶手处理凶器,应该是用类似钳子的东西拔出,拔得也费力,以至伤口左右被晃来晃去偏宽失形。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猜想,墙上那个磨痕,就是插入脱了刀柄的刀身所留下的呢?死者一定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推到墙上,正面迎向事先就装好的刀,正好一刀刺入心脏而亡。
检验结果中,没有瘀伤,表明没有反抗,一击毙命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