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霍含枝受伤昏迷,府中上下都忘了明骊的及笄礼。
直到三日后,霍含枝针灸结束同方氏话家常时,随口提了一句,这事情才被再度安排起来。
正月底的天仍旧很冷。
明骊穿着厚厚的斗篷前去给霍老夫人请安,走进寿安堂,正好听见方氏在说操办及笄礼的事情。明骊摘下斗篷,将手炉一并交给惠然。
上前两步行了礼,温吞道:“舅母,及笄礼就不用大操大办了。”
“这怎么行呢。”
方氏拧眉,眼神很明显不赞同:“不行不行。”
明骊侧身坐在下方的椅子上,捏着拇指指腹道:“二姐姐身子不适,尤其还是头部受伤,应该静养。况且我对那些真的不大在意,与其宴请宾客,那还不如咱们关上门自家人吃顿饭即可。”
方氏微微迟疑,明显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舅母。”明骊轻声唤她,“太子殿下薨逝还不到半年,咱们这样,传出去会遭人话柄的。”
这个理由的确是没办法再让方氏找到什么反驳的话。
她顿了顿,轻叹口气道:“既然如此,今夜我同你舅舅商量商量,必定不会亏待你。”
明骊弯起唇角笑,神情乖巧:“舅妈疼我,我哪能不知。”
从寿安堂离开,明骊又跟霍含栖去陪着霍含枝用早饭。
霍含枝受伤这些天,三姊妹之间的关系亲密不少。
若是以往,霍含栖是绝对不会主动凑到她跟前的,要说被娇纵到极致的霍含栖最怕的人,除却她已逝的外祖母就只剩下霍含枝。
这样看来,其实霍含枝在家养病,也不算是件坏事。
而且明骊听闻,陆闻清次日入宫述职时,在养心殿外偶遇了吕皇后。她不仅明里暗里打探霍含枝的情况,似乎还想要试图探探武帝的口风,看起来仍旧不死心。
“二姐姐,若是陛下真的赐婚,你嫁吗?”霍含栖咬着筷子尖小声问。
霍含枝只穿了件素色里衣,见她这么问,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稍稍黯了些,喝了口汤垂眸淡声道:“不嫁。”
闻言霍含栖松口气:“不嫁就好。”
“三姐姐你……”明骊抬眸。
霍含栖轻啧,口无遮拦的道:“父亲当初拥立的可是太子哥哥,长陵王同太子哥哥那是劲敌,谁知道姐姐嫁过去会经历什么。况且我听说,长陵王他……”
“霍含栖。”
霍含枝不耐开口,她瞬间噤声。
对着明骊挤眉弄眼一会儿,才听见霍含枝没什么情绪的说:“他想娶是他想娶,我不嫁是我不嫁,我要是不想嫁,谁能拿我怎么样。”
大抵是被霍含枝这番带着煞气的话吓到,后半顿饭两人都没再开口。
直到临近尾声,霍含栖终于忍不住了,偷偷摸摸的压低脑袋偏头看她:“二姐姐,那你想嫁给谁啊?”
霍含枝放下筷子,侧目睨她。
但对方愁眉苦脸似乎很是烦恼,盯着桌面,丝毫没注意到霍含枝的表情。反观她对面的明骊,着急上火的直咳嗽提醒,可霍含栖仍旧是自顾自的沉浸在幻想之中。
霍含枝:“你是不是……”
“陆将军行吗?”霍含栖回头看向她,眼神跃跃欲试:“我觉得陆将军很好。”
明骊:“……”
也不知道这顿饭最后怎么就变了,成为霍含枝的相亲宴。
而后清雅堂外的婢女都听到,她们那个怒意不怎么会外泄的二姑娘,忍无可忍的像在营中训诫属下似的道:“滚回去把《女则》给我抄五十遍,没抄完不准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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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明骊虽然没去看裴砚礼,但惠然每日傍晚仍是按她交代的规规矩矩送东西过去。
如今明骊已经及笄,算是大姑娘了。
霍原从开始就知道她跟裴砚礼走得很近,其中缘由虽并不清楚,不过打听过几次,知道两人并没有什么越距的行为,他索性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再管。
回到漪澜院,明骊跟厨娘说好,钻进被子准备午憩。
但今天可能是天气太冷,明骊怎么都睡不安稳。
其间惠然察觉到,给她灌了两个汤婆子放在脚底下,明骊才抱着被子慢慢睡去。
眼前白雾散尽。
明骊看到乡下稍许破旧的屋子里,床铺上躺着个老妇人,她捂着心口不停地咳嗽。木门突然被打开,外面走进来了个中年男子,手里抬着缺了口的瓷碗。
“娘,先喝点药。”
妇人被男子扶着坐起身,颤颤巍巍的手指抵着碗沿小口抿药,叹气道:“我这病怕是好不起来了,就不要再用你弟弟得来的钱给我治病了,你留着吧,日后也好有本钱娶个媳妇。”
男子抬手抹了抹眼泪:“娘胡说什么呢,这钱本来就是二弟为了给你治病才……”
“可是我最近在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事情了。”老妇人眼角滑下泪水,喑哑的嗓音艰难道:“老二死后我总是梦见他,还有他跟了好多年的那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