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余光瞟到长公主两侧坐着两个长相极妖的男子,正和长公主嘻嘻闹闹,她一下子就联想到那日在醉香居的那个绿衣男子。
不愧是白子夜的手笔。
突然,一袭檀木香气掠过,桑柔抬眼,看见秦风欣欣然掀了袍子正落座在她左手边,一双眼睛笑弯弯地看着桑柔,仿佛讨赏的猫咪。
桑柔敛了神,抓住机会准备试探着问一些事情。
“王爷。”
“叫我秦风即可。”
“秦风。”
“嗯。”
“你早就认识我?”
“嗯。”
“那日为何救我?”
秦风没有回答,一双剑眉星目,眨着眼睛望着她。
桑柔见他这反应,只是垂目下去,不再追问。
他又笑眯眯地伸手,想摸摸她的脑瓜,语气轻软,“女孩子想太多,会老得快。”
她皱皱眉,头偏了偏,避开了他的手。
“秦风。”
林司炎的声音突然落下,秦风举起的手被林司炎拎起,扔到一边。
他站在座位中间,将两人分隔开,语气不善,“我是不是刚才在山脚下暗示过你不要勾搭我妹妹?”
秦风努努嘴,表情委屈极了,“林司炎你自己打算孤寡一生,难道你妹妹也要学你一样吗?”
林司炎冷哼,“我林司炎的妹妹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你这种放荡浪子,死了心罢。”
桑柔悄悄叹了口气。
林司炎把桑柔拎到他的位置,自己在桑柔原先的位置坐下了。
此时场上宾客也将将满了,三四十婢女小厮鱼贯入场,每人手捧托盘,第二轮茶点配着几碟冷菜奉上,茶点精致量小,冷菜诱人。
婢女小厮们奉上托盘,收拾了上一轮茶点的残渣,又迅速退场,无声有序,毫不拖沓。
天光突然骤暗,风起,桃林突然显得有些阴森。
舞台正中的舞女不知何时已经退场,变成了几个黑衣长袍男子,手持灯笼,面戴獠牙面具。
奏乐起,恐怖气氛烘托着男子们的舞步。
桑柔余光瞥了瞥,看见长公主都要缩进旁边男伴怀里了。现场也有不少少女用帕子捂着嘴,往旁边人身上靠了靠。
秦风往桑柔这边看,刚想开口,林司炎冰冷的目光堵了回去。
此时,舞台正中的天光突然亮起,一袭白衣从天缓缓降落,一柄长剑对着地上张牙舞爪的舞者,轻轻转了一圈,黑袍舞者们随即应声倒地。
天光全明,白衣女子脸上覆着面纱,白衣干干净净,只有发间一朵海棠花步摇悠悠晃着。
舞乐画风突变,古琴先起,造出流水潺潺之声,鼓点跟上,女子的舞步起,身段婀娜。
身姿转甩开合,仿佛精灵一般从月宫下凡。
一曲舞毕,全场都看呆了。
只有秦风皱紧了眉。
女子朝着秦风的方向优雅谢幕,玉手缓缓将面纱摘下。
桑柔觉得跳舞的仙女真是好看,一转头发现秦风皱着眉,她正不解,余光瞥到长公主脸色也不好。
全场爆发了如雷的掌声和惊呼声,在场有人认出她,连连夸赞,“鲲瑶郡主舞姿竟如此绝美,此行太值了。”
因着刚刚这样变化的气氛,场上原先不相识的少男少女们也热络聊了起来。
桑柔的眼神跟着仙女举步婀娜的身姿,不过很快地,她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段嘉月走到了秦风左侧的座位上,缓缓坐下,连称呼都没有,直接对秦风笑道:“我今天这舞如何?”
熟悉到连招呼都不需要。
桑柔索性彻底转头,勉强对林司炎扯出一个笑容,闲聊道:“这个仙女姐姐好好看。”
林司炎好像眼里丝毫没有惊艳,接她的话,给她介绍,“她叫段嘉月,太后的外甥女,她母亲当年舍命救了陛下,留下襁褓中的她,陛下感念恩德,赐鲲瑶郡主的称号。不过我觉得长得一般。”
桑柔一脸不可置信,终于开始有点相信当年那个传闻的真实度,于是压低了声音问林司炎:“当年你火烧九亿少女的梦,是真的?”
“不太准确,因为还是筛选了一下,我把家里背景比较深的那些提前丢了。”
林司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如果真要全部烧完,估计得三个多时辰。”
既是人间凡尔赛林司炎,又是趋炎附势小能手林司炎。
桑柔还是觉得透不过气,不敢听那边的对话,于是她软软嗓子,“哥。”
“嗯?”
林司炎有些讶异第一次她私下里这么喊他,挑着眉看她。
“我想去走走,这里人多,有些闷。”
“走吧,我同你一起。”
秦风见桑柔和林司炎一起离开,趁着段嘉月被她左边的清平侯世子缠住的空档,也跑了出来。
他一出来就看见白子夜拿着两壶酒坐在临山寺门口好像在等人。
没等白子夜开口,直接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抢过他手里的酒壶就开始吨吨吨地灌。
白子夜见是秦风,赶忙邀功,“郡主今天这出场我费了不少心思,好兄弟夸夸我。”
秦风转头皱眉,“不提段嘉月我还没想起来说你,你既提了,我且问你,段嘉月怎么来了?”
“你没问啊。”
秦风抡起的拳头拿起又放下,喝了口酒,半响才说:“我觉得现在这些莺莺燕燕,真是有些腻了。”
白子夜赶忙扫了周围一圈,确定没人才低声开口,“慎言慎言。”
他又接着问:“秦风你是不是喜欢上侯府义妹了?”
白子夜这个问题又尖锐又模糊,正是秦风的痛处。
不待秦风回答,他接着说:“从我看你这么多年混迹情场的表现看,偶有湿鞋也是很正常的。桑柔这个小姑娘,不是娇养长大的,说话会讨人喜欢,又会看眼色,确实比你以前见过的那些要懂事。我看她今天这身妆扮,再长几年,努努力,恐怕要艳压大半个西京。”
“你不懂。”
秦风摇摇头,又一口酒下肚。
白子夜冷哼一声,“我虽无心男女之事,你们这些破小孩的暧昧心思我可见太多了。”
“你说林司炎真能照顾好她吗?”
秦风半倚着寺门,难得没有回嘴。
白子夜摇摇头,叹道:“人家林司炎再如何,好歹名正言顺地收了桑柔作义妹,给了人家庇护。你看看你做了什么,除了勾引人家小姑娘,弄得她心绪不宁,我瞧着林司炎这点就比你强。”
这一句话戳在了秦风心上。
他几乎是立刻就清醒过来,扔了酒壶,头也不回地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