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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井八

前面提到过,老姨是个很信佛的人。  信佛是从她十五岁那年没了她爹之后开始的。非常虔诚,除了长期吃素念经,这六十年来她还始终保持着单身,所以村里人都潜移默化地把她当做真正的尼姑来看待,对她说的话非常尊重,有些什么丧葬喜庆要挑日子或者学习规矩,也都会首先过来请教她。  这次丘梅姐葬进阎王井,就是她提的建议,因为她在看过丘梅姐的尸身后对我叔叔说,‘姑娘怨气太重,一般的超度恐怕不成,必须得进一次阎王井。’  本是好心为了让丘梅姐在阴间少受点罪,但没想到丘梅姐的棺材在下葬时会发生那样的事,也完全没想到,我婶子会在这趟特殊的葬礼中突然去世。所以葬礼之后,老姨就再也没有来过叔叔家,听说是病了还是怎的,好些天都没见过她出门。直到得知我的手机掉进阎王井又被取了回来,才又匆匆出现,一出现脸色就特别可怕,大概是因为前些天发生的事把她刺激到了的缘故吧,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严厉之极,以至于尽管我觉得她对这种事情看得实在太重,也太大惊小怪了点,但也没能对她的话当场一口拒绝。  毕竟,这件事情上我也是有错在先,错在没把手机掉到阎王井这件事当做一回事。    就跟那些供在灵台上祭拜用的食物一样,但凡丢到阎王井里的东西,就算是阴间的东西。  它们是属于死人的,所以不能再取出来,就算不小心取出来,也不能再给活人用,更不能把这样的东西送到自己或者别人家,因为那叫‘送阎王上门’,如果被别人不知情地收下了,那当真是晦气之极。  虽然明知道这么一个规矩,但是一来,手机是警察送上门的,我不可能拒收;二来,对于大部分生活在这地方的年轻人来说,这种陈年烂谷子般的说法无疑跟阎王井的存在一样,是个老旧,可怕,又有点迂腐可笑的东西。因此对它怕是一回事,信,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者说,如果阎王要真的能因为这种事被人送上门,那地府得准备多少阎王爷呢不是么。  所以,要我仅仅因为这样一个迷信,就不顾我叔叔的病和家里乱成一团麻的状况连夜离开这里,这种偏执的迷信让我觉得老姨有点不可理喻。  因此原本是想试着以我的观点和立场说服她的,但到了后来,我仍是不得不选择妥协,因为如果光是老姨一个人的坚持倒也算了,问题是一院子的人都帮着她劝我走,那我若硬是要非坚持留下来,反倒是不懂事了。  更何况,舅舅和舅妈也为了这个犹犹豫豫地过来跟我商量。  看他们一脸难以隐藏的尴尬和担忧,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太过为难的好,便只能答应当晚就离开,等到过了‘风头’以后再回来。  算算时间,兴许应该还能赶得上丘梅姐和婶子的百天。    大抵也是很清楚地能感觉到我离开时心里那股闷气,所以开车送我去火车站时,前半段路程,我舅舅都没怎么敢跟我说话。  直到车进了国道,路上车少得开始让人感到沉闷,他的话匣子才渐渐打开。他对我说,“北棠啊,我知道你从小差不多都是你叔他们两口子带大的,所以特孝顺他们,但这件事上你真的不要怪咱们太迷信。”  对于他这话,我没说我到底怪是不怪,只回了一句,“我参加不了丘梅姐和婶子的五七了。”  这句话叫舅舅那张黝黑的脸红了好一阵。  也因此又沉默了好一阵,然后用力吐了口气,才又再对我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要怪的话,就怪我们好了,别去怪老姨。老姨人实诚得很,也的确迷信得很,但全村上下现在就数她对这种事最懂,最有讲究了,所以……”  “再怎么讲究,难道这么多年,葬过那么多次人祭过那么多东西,就真的从没有人从井里取出过什么来么?”有些话,在别人面前难开口,在自家人面前说出来总是比较容易点的,所以我忍不住打断舅舅的话问。  他想了想,点点头:“有,大灾荒的那几年有过。”    如他这样年纪的人,似乎都很爱提到那段时期的往事。  但大多是为了忆苦思甜,跟阎王井有关的,倒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所以原本我闷着气听得心不在焉,但他一说到这个,我立刻坐了坐正,然后仔细听他往下说。  他说那个时候日子太苦。  公社化不久偏遇自然灾害,天地荒芜,粮食紧缺,导致农村里很多人得了肿病,见到什么东西都想吃。实在饿急了,有些人也就不再管什么自古的规矩不规矩,知道阎王井里有祭拜时大家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吃食,有一回就趁着月黑风高,大着胆子从井里吊了些粳米鸡蛋和地瓜上来,偷偷带回家去吃。  一开始倒是什么事都没有,饭都吃不饱有谁会来管这种闲事?也没见真有什么阎王找上门,所以那些人胆子便渐渐更大了起来,想起井底还有不少剩余,就说服了各自家里更多的人,想一起再去偷一次,索性把那些东西全部偷出来,别白白浪费了。  想是想得真好也真容易。  但就在他们做好决定的第二天,突然那些凡是吃过从井里偷来东西的人,无论有没有参与过偷,全都病倒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被说成是中邪呢?  舅舅说,因为那种病太邪门,邪门得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病。  一开始,它只是让那几个人发烧说胡话,后来烧退了,但开始出疹子,并不是天花的那种疹子,而是一团一团墨黑的东西。最初很小,麻疹似的一小片一小片,不疼也不痒,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吧,疹子一下子就变大了,变成了脓包,最大的能有葡萄那么大小,最小的也得有指甲盖那么大,仍旧是不痛也不痒,但不小心碰到的话一掐就是一团黑色的水出来,半天都收不了伤口。  到这程度,再穷也得往医生那里送了。  但那时候医疗水平是完全没办法跟现在比的,也压根看不起真正的医生,所以只能送到赤脚医生那里,可把那江湖郎中也给吓坏了。平时都是些治治感冒咳嗽的,几时见过这么可怕的病症啊?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去医治,只能硬着头皮给上了点消毒水,却更糟糕了,本来不疼的,一个个开始杀猪样的尖叫,叫着:剥皮了啊!剥皮了啊!!  之后,就没一个活着回来。  全死了,活活烂死的,因为到了后期,那些疮不碰到自个儿也会破。一旦破了,那些创口就再也收不拢了,不停流脓出水,活活的就这么把人给榨干,榨到吐出最后一口气。  因此打那之后,即便是饿死,也再没人敢去碰阎王井里的东西了。    我得承认我当时真是被舅舅的描述给吓到了。  好半天没能吭声,脑子全是他所形容的那些黑色的脓包和流出来的黑水。直等情绪慢慢恢复过来,才想起问他:“舅舅……您咋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那时候您还很小吧?您认得他们?”  “因为领头从井里吊东西出来的那个人,就是老姨他爹。”舅舅看了我一眼,道。“而吃了那些东西,却唯一没死在那场怪病里的人,是你那个当时刚好出门去外省找活干,得了消息后至今都没敢再回过一次家门的大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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