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了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当时，他所谓的亲人，所谓的哥哥，无视他满身的鲜血，只是眼带厌恶地谴责他：“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如果宁二小姐出事了，你就是沈家的罪人。”

他倒在那里，沈家没有一个人来扶他，冥冥细雨渐渐变成瓢泼大雨，洗涤着所有血迹。他脸上全部都是雨水，湿透了的衣物紧紧贴在他的伤口上，他仰头看着天，浑身都疼，面上没有任何情绪。

没喊冤，没叫屈，都是他活该！

他在泥潭越陷越深，可没有一个人会来拉起他。他只能靠他自己，总会杀出一条血路的。

宁二小姐并没有任何事，她也中了药，但是并不算严重，还有神智，她察觉出来了沈翎玉当时状态并不对，但是她也没有为沈翎玉辩解，只是默认宁家趁机和沈翎玉退婚的行为。宁家很快就把她接走了，只不过走之前，她看向沈翎玉的眼神里满是同情和唏嘘。大抵是觉得一个天才变成了废物，很可怜吧。

沈灵嘉下药的手段并不高明，被沈翎玉发现了确凿证据，然而沈家偏袒沈灵嘉，根本不准备把真相公之于众。

之后沈灵吾还将哭得泣不成声的沈灵嘉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然后接着看向沈翎玉骂道：“你当初把灵嘉弄丢了，害得灵嘉在外受苦受了几百年，如果不是灵嘉自己争气，可能都没有回沈家的机会了，而你呢，在沈家锦衣玉食，从小就有着最优越的修炼资源，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怪灵嘉？你都发现灵嘉下药了，还喝下去，你现在这样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如果你没有起歹念，心中没有不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

另一边，宁家人只以为是沈翎玉变成一个废人后，还想强上宁心悦，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让宁家没办法退婚，他们心中对沈翎玉极为不齿，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就不是个好东西。

宁家和沈家是祖辈关系好，但这么多年以来，小辈之间早就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发生了这种事，宁家雷厉风行，直接和沈家就此断了联盟关系。

在世家中，宁家是整个仙道修真界数得上号的商贾世家，掌握了非常多的稀有修炼材料和各种珍宝，沈家与之交好，因此获益不少，关系断了的话，对于沈家来说，损失惨重。

而他沈翎玉，反而成了罪人，成了导致宁沈两家延续千年友好关系破裂的罪魁祸首，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对不起沈家。

真正的始作俑者沈灵嘉，无辜可怜，他做这一切都是一番好意，为了成全沈翎玉，只是为了他的哥哥不被宁家退婚，不至于意志消沉。

那些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话语，就像一条条锁链将沈翎玉的道心贯穿，他还是想要反抗，却回天乏术，最终获得的只有遍体鳞伤，血和泪只能独自咽下去。

往事一幕幕清晰地在沈翎玉眼前回放，他们为什么还要用这样恶心的语气提起旧事？为什么明明彼此间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要脸地给他泼脏水，下作地冤枉他。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而他只能默默承受，喉咙疼到如砂石在其中磨砺一般，却还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逃离沈家后，他本也不想再回沈家，可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迫着他，强迫他低头，强迫他原谅，可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但他既然回来了，他势是要将整个沈家覆灭的，也要向沈家讨要回本属于他的力量。

沈翎玉原本澄澈的碧色眼睛变得墨绿，他艰难地张了张口，道歉的话语就要不受控制地说出来，亦如往常每次一样，明明不是他的错，但是最后道歉的总是他，他的道歉在众人眼中，就是坐实了沈灵嘉和沈令吾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说明他真的心中有愧，行为不端。

突然，沈翎玉只觉得有人轻轻扯住了他的袖摆，而他那些将要说出口的话，蓦地又咽下去了。

扯住他手袖的人是站在他身旁的莫苍生。他只觉得似有一股热流将他内心的寒凉全部裹挟而去。

莫苍生本是心情极好的，原文男主可根本不会拿出这么厉害有逼格布灵布灵的千变阁，沈翎玉为了他，居然崩人设了！

可是随着沈灵嘉他们不断惺惺作态，他无法再冷眼旁观，心中无端涌起了一股郁气，这个臭弟弟可真让人觉得讨厌，还有那声‘翎玉哥哥’，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称呼是专属于他的，从别人口中带着恶意地说出来，让他想杀人。

他不由自主就扯住了沈翎玉的衣袖。

而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是，一股缠绕在沈翎玉手袖间手腕上的像水蛭一般的无形黑暗气息，被莫苍生轻而易举地直接捏碎了。

莫苍生只和沈翎玉相处了这么短短地一段时间，他就觉得沈翎玉和当时他看书时的那个男主好像不太一样，具体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感觉不同。

可能是文字描述表达和现实真人实际情况有异，毕竟男主怎么都不可能和他一样是穿越过来的，那个属于天道的声音只说他是外来灵魂，没说男主也是。

“师尊。”莫苍生轻轻叫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