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乖乖陪我去衙门。”
“……”
“我、徐三爷、亭堂哥,孙公子。我们一个不少的,去衙门,好好解释清楚三万两借据这件事。”
苏亭因为这一句话脸色顿时煞白,徐三爷看向孙志彦,后者脸色也颇为难看。但毕竟受制于人,停顿了半晌后,才道:
“好,我们一起去衙门说个清楚。”
“孙……”苏亭脸色越发难看,似乎还想再做挣扎。却只换来孙志彦冷冷的一句呵斥:
“闭嘴!”
*
谢昭出了来福赌庄和林文源汇合换回女装后,就迅速去相府搬来了救兵。一刻不敢耽误的赶到赌庄门口,原以为会经历一场恶战,却不想正撞上苏乔挟持着孙志彦要去衙门理论清楚。
一见苏乔这幅悠然自得的模样,谢昭难得有些哽住。
倒是苏乔挺兴奋的——
他家大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和他如此有默契,简直绝配!
接着,他又想到自己擅自就把大小姐定义成他家大小姐,是不是有点儿不要脸?
但想一想又不犯法,也没碍着谁。
何况这种自我陶醉,真的很让人开心啊。
苏乔满心雀跃,心脏怦怦乱跳,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傻得冒泡。
谢昭倒是不知道他这满腔少男心事,听说他们要去衙门好好说清楚借据一事,便直接提议:
“既如此,将崇文阁的学究们也请来,一块好好听一听,也看看到底谁是谁非。”
因为大小姐这一句话,到了汴京府衙门后,不仅楚学究和周学究到了,还有不少崇文阁的学生也闻风赶来了。
崇文阁毕竟特殊,不能算是一般老百姓。楚学究更是德高望重,府尹便在衙门后堂给他们辟出一片地方,让他们随堂旁听。
随着衙役的升堂声后,汴京府尹端坐高位,分外威严的询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细细查看了呈上来的证据——有苏乔名字和手印的那份借据。然后面色果不其然一沉,喝问苏乔:
“苏乔,你说这份借据是伪造冤枉了你。可上面的的确确是你的手印,字迹也都附和你平时的字迹,何来作假冤枉一说?”
听了这话,公堂外的苏亭心中稍定了些。
不错,这份借据天衣无缝,苏乔未必能找出破绽,他应该冷静些,不要自己吓自己。
跪在堂内的苏乔却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大小姐还给他的那份借据呈了上去:
“请府尹大人看看这份借据。这是我方才向来福赌庄徐三爷借一千两时,签下的借据。据我所知,一般赌庄里的借据都有自己独特的格式,不会随意更改。可您看那份三万两的借据和我刚才这份一千两的,第一页虽然是一样,可第二页,却完全不同。”
府尹翻看对照,果然发现如他所说,他不由蹙眉,看向徐三爷。
徐三爷便强辩道:
“谁说一定要一样,我们赌坊的借据并无格式,自然就会不太一样。”
“哦?”苏乔却笑,“那请府尹大人再收集几份曾经在来福赌坊借过钱的借据,看看是不是真如徐三爷所说,每份都不一样。”
这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徐三爷沉默了半晌,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我们有些一样,有些不一样,借据上的确是你自己写下的名字,自己按过的手印。这总不能赖吧?”
“放心,是我的东西,我绝不会赖的。不过我也要问一句三爷,你说我借你三万两,我可用了什么做抵押之物?”
“……什么抵押之物?”
“三爷忘了,我方才在您那借一千两的时候。您收走了我一块玉佩。”他还记得玉佩是谢昭的,又添了一句:
“正好现下银子我也没拿,三爷不如把玉佩还给我?”
“什么玉佩?我根本就没拿过你的玉佩!你别在这里信口胡说!”徐三爷瞧着颇理直气壮,一直沉默旁观的谢昭却突然开了口:
“你的确没拿他的玉佩。你拿的,是我的。”
公堂之上,一般不许闲杂人开口。谢昭身上既无官职在身,更是个女子,按理说贸然开口,应当要受到责罚。
但他身份特殊,又颇得盛宠。府尹怎敢拿他开刀,所以哪怕他突然插嘴,府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徐三爷面上神情一僵,却依旧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拿了玉佩。
面对他如此顽固,谢昭难得挑了挑眉,清凌凌一双眼里便多了丝戏谑:“那块玉佩是上旬陛下赏给我的,玻璃种翡翠平安扣。整个京中,只有这一块。”谢昭看着徐三爷,声音分外平静,唯有仔细聆听,才能体会其中夹杂着的那丝威胁:
“若在你身上搜出来了,就是私盗圣物,是死罪。”
话一落,徐三爷脸色煞白。再不敢嘴硬,老老实实掏出玉佩呈了上去:
“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抵押了一枚玉佩予我。”
玉佩在府尹面前晃了一圈,就立时送回了谢昭手中。谢昭不大在意的将它随手收了,听见苏乔继续乘胜追击:
“所以,三爷,我向你借三万两时,抵押给你什么?”
“……你不曾抵押。”
“那就奇怪了。毕竟借个一千两,三爷这儿都要有抵押之物。三万两可比一千两多多了,三爷您心这么大,都不需要抵押之物吗?”
府尹也发现这事古怪,厉声喝问:
“不错!若是借一千两都要抵押之物,为何借三万两,你却不需要?是为何故?”
“我……”徐三爷“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乔便帮他答:
“因为这三万两压根就没借出去,自然而然就不需要抵押之物了。”
“可是借据上你的字迹和手印并未作假?又是怎么回事?”
“请府尹大人再仔细看看借据。”苏乔早有准备,朗声道:
“您可以看见,借据第一页上面,我所有的自称都是称吾。”
“不错。”
“您再看第二页。这一页里,我的自称变成了乔!”
“对、对啊。”
“府尹大人,试问谁会在写一张借据时,用两个不同的自称?”
府尹没说话,想必已经明白了过来。但苏乔还是要把最后的话说完: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这一封借据是拼接在一起的!第一页的确是来自来福赌坊,但第二页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了有我签名手印的借据,拼接在一起,组成了这份借据。这就是为何,我明明向他们借了三万两,他们却连抵押之物都不用我奉上。”
“……”
“因为,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这三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