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德见何泉这般爽快,如此信任自己。
一时想要打发他、掉他离远点的心,变得有些羞赧。
咳咳。
她本意是想打发何泉远去,或到尚药局去呆一会,以便于自己冠冕堂皇地,听听宇文邕和祖珽二人要谈些什么。
“尚药局旁,便是尚膳局,你去取些粟米、山薯蓣汤煮之,文火炖熬。”
“妥当,奴婢亲自去。”
何泉憨笑着想要上前,想要去捧高宝德手中的药汤碗。
高宝德向后一缩,说道:“还是我进去送给你主子吧,顺便仔细观验下郡公的病情。”
何泉笑称是。
随后,待看见何泉离殿,已朝向中侍中省方向去,高宝德便示意婢姚,退到殿门口候着,替她望着风。
高宝德倒要去听听,宇文邕、祖珽二人会说些什么。
悄悄离了偏殿,跨身正殿。
祖珽进了殿中有了一会儿。
殿中的二三宫人,早已被宇文邕散尽。
高宝德藏身帘后,正对宇文邕面颜,和被架子挡住一半的,祖珽的背影。
二人对坐。
他们都瞧不见她。
还没等高宝德站定,就听宇文邕清朗的嗓音传来。
“尚药典御既提及阴阳占卜之术,看来是想为邕占卜一二?”
祖珽答曰:“郡公有非常骨法,珽忽见郡公,便有乘龙上天之感。”
宇文邕挑眉:“据邕所知,不论尚药典御,亦是仪曹郎,每日的工作,可都不是研究摆弄这些占候巫术。”
宇文邕但笑不语。
他二人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高宝德屏住呼吸。
然后便听宇文邕一语惊人:“怕是你祖孝徵,专为邕所来。”
高宝德听之入耳,倒是心惊。
拘在宫中,宇文邕之前自然不可能认识祖珽。却因一时交流的只言片语,就能断定祖珽是专门为他所来。
他是质子,能为何呢?
所图恐怕甚大。
由是,祖珽用意,不难猜也被宇文邕窥得一二。
高宝德幸灾乐祸。
她倒要看看这次,不同于与高湛君臣奏对,祖珽与宇文邕的应答,该是如何。
祖珽微愣,一两息过后,又哈哈大笑,耍无赖道:“郡公知珽是在为郡公着想便好。”
瞅了眼正襟危坐在案前的宇文邕,祖珽自顾自放松了下腿脚。
“郡公何必这般怀疑珽之来意。真是叫人难过至极。”
宇文邕在试探祖珽的同时,祖珽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宇文邕。
见宇文邕性机谨肚宽容,祖珽眼底,闪现满意之色。
因宇文邕先前,将殿内宫人寺宦统统都赶了出去,此时屋内除了在一旁偷听的高宝德外,仅他二人。
祖珽有些口干,喝完自己瓿中热汤,便咋咋呼呼探头看向玉罍。
果然不剩了。
祖珽幽怨地望着宇文邕,继续道:“珽做客郡公殿中,郡公这般待珽,有违礼道,不合君子之仪。”
愤愤不平。
宇文邕不笑也不语。
你是何人,值我为你俯身添水?
见宇文邕不上当、不落套,祖珽也为之奈何。
高宝德无奈摇摇头。
宇文邕日日无事,枯坐殿中,见祖珽久久没有之后的动作言语,便也晾着他,低头看起书来。
祖珽一见,笑意更浓。
祖珽方才还是随意踞坐,瞬时正襟危坐,而后起身向宇文邕拜倒。
口中说:“欲以胡桃油做画,献与郡公。”
宇文邕抬头看他,淡淡地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