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风,尝过雪吗?”钟辞温声,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询问,神情有些像当年,眼神里的光却由露变成了霜。
夜七沉默不言,许久,摇了摇头。
他怎么能忘记,那一年大雪纷飞,冰满河窟,他们两个奄奄一息的人在穿过重重包围后,彼此紧紧相拥,越过一切阻碍他们的界限,在雪地里接吻。
似乎有些遗憾,钟辞搭在桌沿的手轻握,道了一声可惜。
“吃你的东西。”钟辞阖上眼,软软地趴在了桌上。
夜七依言吃了一口雪梨汤,甜得发腻。
钟辞不再盯着自己之后,夜七总算有机会可以多看一看她,纵使在回忆里已经把她的模样描摹过千万遍,还是觉得不够。
痴念成疾,在真的见到她之后,反而有一种不真实感,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等到他一觉醒来,周围依旧是一片血泊尸海。
钟辞好像已经熟睡,夜七在原地看了她许久,终究还是担心她会着凉不适,同上一次一样,悄步走到旁边,俯身将人从桌前抱起来,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忽视了脚下的路,没留神踢到自己放在旁边的那把剑。
剑身倒下来,在门边碰了一下,随即夜七便听到了熟悉的咔哒声。
脑子里空了一瞬,夜七试着想要打开门,那道机关锁却把他们两个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怀里的钟辞还睡着,他把人放下不对抱着也不对,僵立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唤他:“娘娘。”
声音很轻,隔靴搔痒一般,不愿惊动了她。
钟辞没有反应,夜七缓声又唤了一声,人却在这时动了动脑袋,把半张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夜七再不敢出声,站在原地跟那扇门面对面站了好久,屏着呼吸回身把熟睡的钟辞放到了自己那张小床上。
他刚要松一口气,打算要离开回到桌边坐着守夜,钟辞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
夜七又一次僵滞,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出声,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好之后,自己在边缘的脚踏上坐下,抬手挥灭了房里的烛光,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夜色不忍惊扰,寸寸行得静谧而漫长。
隔日不知天色几时,钟辞睁开眼睛,眼前的人还保持着昨夜的姿势,脊背笔直,一动未动。
从王芸入宫后司礼监和禁军的反应来看,钟辞已经确定这个刺客跟崔绍没有半点关系,排除掉这个最大的威胁之后,他话里的真实性便更增加了几分。
就算他真的撒谎,不管他究竟属于其余的哪一派,差距之下,钟辞都可以处之泰然。
何况,无论是崔绍还是季纨,这会儿许都比她更急着弄清他的底细,有他们两个帮自己去查,她尽可以从容一点,慢慢等待她想要的结果。
想到这里,钟辞又闭上眼睛,缓了一刻的神,才带着初醒的慵懒,拉了拉仍被她抓在手里的衣摆,温温绵绵地出声唤他:“哑巴,你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