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木质房间内,一位老者穿着深灰色长衫,身披黑色纱织斗篷,看上去极为神秘,他目光阴冷深邃,他盯着跟前放置的一只黑色布袋,嘴里念念有词,身后青烟缭绕,几张纸币的灰烬忽然扬起,带来阵阵寒意,屋内瞬间冷了起来。
一旁的竹笼内,一只小公鸡惊恐的四处张望,它已经感觉到了逐渐逼近的危险,低声哀鸣,等待着生命的终结。老者慢慢起身,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朝它走来,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小公鸡本能的扑腾翅膀躲避,却依旧躲不过最后的宿命,鸡血浸透那只黑色布袋,布袋内的东西轻微动了动,“呜”发出一声鸣泣,老者诡秘一笑,回头看着屋外那来回走动的身影。
檀香味越来越浓,老者由于身体不适,重重咳嗽了几声,嘶哑着嗓音,语速极为缓慢,招呼那人道:“进来吧。”
屋外那人听到呼唤,急忙大步跨过门槛,看着他那半张长满脓疮的脸道:“怎么样?成了没?”
老者微微喘气,道:“这是,我做的最后一次了,我这身子已经承受不了反噬,我要的呢?你带来了吗?”
那人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是干脆的人,递给他一个油纸包,“嘿嘿”一笑,道:“拿去吧,这个怎么用?”
老者贪婪的将纸包抱在怀里,生怕那人又给抢了回去,他慢慢伸出一只胳膊,那胳膊上长着烂疮,皮下血管清晰可见,瘦的只剩下骨头了,他指了指那个地上染血的布袋,笑容阴邪,道:“拿回去,每晚子时,刺破你的食指,用你的血去喂养它,注入你的怨恨,嘴里念着那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恨越深,它越强,三日后,听你使唤,谨记,一定要每天喂养,每次必须是三滴血量,若少了或者忘了,后果,你是知道的。”
那人将布袋提起来,双目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疯狂的笑着:“哈哈,郑家那小子,这次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老者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内屋。
郑亦风胳膊酸疼,两条腿累的发软,他实在是走不动了,非常佩服自己居然能从镇上走到村里!愣是走了一个小时的路,他卸下这身“装备”,斜靠在红莲桥上休息。
两只公鸡伸长脖子,不安分的四处张望,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环境。郑亦风点燃一支烟,狠狠叭了一口,看着眼睛平静的湖水,柔和的阳光洒在湖面上,就像那金色的鱼鳞,看上去十分耀眼。郑亦风忽然注意到,并没有看到那女鬼的身影,他长舒一口气,不在最好,他暗自想着,扭过头,见李老头兴致勃勃的提着什么东西,从桥头经过。郑亦风并不喜欢李老头,可以说天生的厌恶吧,他没有理会他,抽完烟,继续拿上“装备”朝家里走去。
父亲正在门口洗芭蕉叶,抬起头见郑亦风提着一大堆东西摇摇晃晃的走在田边,两只手各提着一只公鸡,那样子就像一位再走钢丝的杂技演员,摇摇晃晃,看上去并不惊险,反而有几分滑稽,父亲担心他一不小心会跌进身边的稻田里,连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货物。这一下减轻了他不少的负担,父亲此时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场及时雨!
父亲见他独自一人问:“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娘呢?”
郑亦风摇摇头,甩去额前刘海的汗珠道:“我妈和姑婆还在镇上聊天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父亲脸色一沉道:“真是,现在家里正忙着呢。”
郑亦风来到屋前,注意到铝盆中一大捆芭蕉叶,好奇的问:“爸,这是干什么呢?”
“洗芭蕉叶啊。”
“洗这个做什么?”
“包荷叶糕。”
郑亦风一听,觉得很奇怪问:“荷叶糕为什么不用荷叶包?”
父亲觉得很有意思,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道:“谁说荷叶糕就一定要用荷叶包了?话那么多!去给我磨花生末去!”
“啊?”郑亦风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父亲瞪了他一眼道:“啊什么啊?事情多着呢!像个男人一样,忙碌起来!”
郑亦风深吸一口气,将东西放好,挽起袖子道:“好!说干就干!”
父亲见郑亦风傻乎乎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嘿,这小子。”
父亲将洗好的芭蕉叶搭在木架上晾晒,按照当地风俗,七月半这天,会准备荷叶糕,来拜祭祖先。这荷叶糕也很有讲究,用糯米浸泡在一种叫“紫叶”的植物熬出的水中,糯米会被染成紫红色,吃起来味道不但保留糯米本身的原味,还多了份植物的清香,中间的馅料用红糖,芝麻,花生,还有一种叫“引子”的植物种子。
用芭蕉叶包裹,两个两个为一对,上锅蒸熟,味道十分甜美。
父子俩忙到傍晚,才见母亲从远处慢慢走来,母亲失魂落魄的进了屋,脸色十分不好看,父亲见母亲愁眉紧锁,问:“怎么了?一回来脸拉那么长?”
母亲瘪着嘴不说话,仿佛收到了天大委屈,眼泪直打转,父亲一看不好,连忙叫过一旁还在切红糖块的郑亦风:“阿风快来!你娘咋了?”
“啥?”郑亦风转过身,见母亲这表情,先是一愣道:“妈你咋了?谁欺负你?”
母亲“哇”的一声,紧紧抱着郑亦风滔滔大哭,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她实在太害怕他就突然从她眼前消失,当年忍痛让那个人将他带走,每一夜的思念和泪水,终于盼到他长大,盼到他回来,想到这,母亲哭的更加伤心了。
郑亦风一脸茫然,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妈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