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慧寂发现陆焉在徽州时,就察觉到了和前世的一些偏差,等他见到夏妙然,听到她的声音后,这才终于确定,重来一次的人,井非只有自己。
那小子,现在定过得很滋润吧。
马车驶动,街景一晃而过,像极了人死前的那一瞬间所想,让慧寂记起了前世的种种。
“这便是我给您讲的闻人翎,闻人府。”
慧寂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微微整理了一下,看到残破的鞋子,无奈摇头,自己这副模样见到闻人翎,总感觉落了下风,罢了,无所谓。
陆焉冷不丁带回来个人,他自己的心里头也有些虚,可是他也实在不放心让慧寂去客栈住宿,毕竟他身份非同一般,比起外面的客栈,那还是这里更让陆焉放心的下。
所以陆焉便带着慧寂进了府,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没在院子里见到蒋氏,这让他松了口气,遇见蒋氏,那才是真的会被责罚。
这时,一声响亮的哭声打破了寂静。
闻人翎手忙脚乱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不小心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如果不是及时扶住了墙壁,肯定会被摔个踉跄。
闻人翎将垂落在眼前的发丝捋在耳后,脸上的惊恐简直让他变了个人似的。
救命,自己的耳朵快要被囡囡给哭聋了!自己不就是戳了一下她的脸蛋么,为什么囡囡就突然醒了?然后不论自己怎么哄,囡囡就是不肯睡,她仰着头哭的模样,让自己也心疼的很,所以得快些去把妙妙给找回来!
“陆焉?你怎么回来了。”
闻人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陆焉,只是他身边的那个人闻人翎根本没有分出心神,他现在一心一意就想着快点把夏妙然给找回来。
“妙妙呢?”
陆焉挠了挠头,在闻人翎的眼神逼迫中,他怂了,指了指慧寂说道:“公子,小的遇见个朋友,能不能先让他在府上留几日?”说罢,也不管闻人翎的回复,对慧寂羞愧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就打算溜,顺势说道:“公子,小的现在就去把夫人给接来!”
闻人翎被他的这个举动给打的措手不及,咬牙切齿道“陆焉,等你回来了,最好给我个交代!”
他漫不经心地朝着慧寂扫了一眼,起初没在意,等看见他那张脸后,闻人翎大吃一惊。但慧寂接下来的话,给了闻人翎一个惊雷。
“瑾瑜,好久不见。”
闻人翎欲要开口,囡囡的哭声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现在显然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闻人翎就算再想说话,也被女儿的哭嚎给心疼的只想围着她转。
闻人翎转身就回了房,抱起小木床里的囡囡,轻柔地哄着,臂膀温和地晃动着。
但,还是没有任何的效果。
慧寂悠闲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好似来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闻人翎这么手忙脚乱的样子了。
慧寂笑了笑,指了指双手双脚扑腾地囡囡,在看见囡囡的小肉脚踹在闻人翎的俊脸时,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看看是不是孩子该换尿布了。”
闻人翎狐疑地皱着眉头,但眼下实在没有解决的办法,他只能半信半疑,听了慧寂的话。
“扭过去,囡囡换尿布,你这么起劲看什么?”
慧寂无奈,“成,我转身。”
老东西,活该你被你女儿踹。
闻人翎这么一摸,就发现原本的布褥子变湿了,看来是真的该换掉了。
这种发现,让闻人翎脸色很是难看,耷拉着个脸,活像慧寂欠了他不少银子似的。
再说那软软绵绵,白白胖胖的囡囡换上了干净的布褥子后,整个人变得温顺起来,在闻人翎的臂膀中渐渐哭声变小。她的眼睛像是刚洗过的黑曜石,漂亮极了,囡囡咧嘴笑着,发出清脆的笑声。
她舒坦了,自然也就不折腾闻人翎了。所以她双手双脚老老实实的待着,再也不乱踹乱动。
这小丫头一旦开心了,自己就能把自己给逗笑。
刚才还哭的稀里哗啦,现在就笑得把眼睛变成了一条线,可真是个小魔童。
闻人翎摸了一把汗,看着自己女儿乖巧的模样,心里对妙妙的崇敬油然而生,妻子真是不易,从前的自己真是个混账!
“你对我拉着脸,做甚?”
慧寂一转身,就瞅见了他这模样。
闻人翎抱着孩子,坐在了椅子上,虽然慧寂站着他需要仰头看他,但闻人翎的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仅凭刚才慧寂的那句话,闻人翎的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测。
闻人翎使唤着他,道:“去把门窗关好。”
慧寂挑眉,等他关好后就坐在了闻人翎的对面。
“臭和尚,你也活了?”
慧寂笑然道:“是。”
闻人翎擦了擦因为囡囡吃手指所以流了不少的口水,他反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来找我?你这个和尚行踪不定,且我也不知道你从前事,我就算想找你也没法子。反倒是你,知道我是江州人士,还拖了许久才见面。”
闻人翎以为他们两个人都是在相同的时辰醒来,所以才说出这番话。
慧寂摆摆手,看向闻人翎的眼神很是复杂,道:“我是半个月前苏醒的,记起了全部的事情。”
闻人翎斜睨,冷笑道:“半个月前?那你怎还会过得这般落魄?”
慧寂解释道:“青山寺偏僻安静,那边人烟稀少,无法得知你的任何消息。所以我就下山一路赶来徽州,刚到徽州,就渴得晕了过去。”
“没出息!”
慧寂也不跟他计较,望着他怀里的囡囡,叹道:“能看到妙然和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闻人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给他倒茶,没有理会他的多愁善感,直言问道:“你为何会跟陆焉认识?”
他前世不过就是一个和尚,苦守着寺庙而活,从前可从未听他提起过陆焉,这世怎么二人就成了好友?
慧寂摸了摸杯身,烫手的触感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晰,慧寂没有给闻人翎解开他的迷惑,而是问起了他的事情。
“你是何时醒来的。”
闻人翎眸子泛着冷色,轻嗤道:“刚跟妙妙成亲的那日,我便回来了。”
慧寂了然,难怪闻人翎和夏妙然之间看起来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原来闻人翎回来的那么早。
慧寂促狭道:“你当初自刎在妙然的坟前,最后还是由我为你收了尸,这份人情,你打算何时还我。”
闻人翎玩着囡囡的小肉手,察觉到自己女儿在看自己,他急忙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冷漠,“你自作多情来替我收尸,没了你,我的人也会给处理好后事的。”
慧寂没了笑意,反唇相讥道:“不愧是前世在朝中一手遮天,手刃帝王帝后的闻人翎啊。果然无情。”
闻人翎轻笑,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熟稔,道:“你前世就这般骂过我,我也不反驳,毕竟我的确动手做了此事。可如今我清清白白只是个举人,顶多手上捏了些钱,你又何必像从前那样骂我?”
慧寂又伸手摸了摸杯身,没有那种灼烫感,他优雅地抿了口茶,揶揄道:“你死的痛快,却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动荡。”
闻人翎不以为然,颠了颠囡囡,说道:“我死了,幼帝还不得放两串鞭炮?能有什么大的动荡,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死。那世间实在没趣儿,死就死了吧。”
“那你是因何而死?”闻人翎淡下笑容,凝望着慧寂。
慧寂握紧了杯身,眉眼间的深意让闻人翎看不透彻。他忽地一笑,道:“我与你的关系,京城不少人知晓。我的靠山倒了,和你关系甚近的我,自然也讨不了什么好。”
闻人翎深深望着他,眼眸一闪,对于慧寂的话,他根本就不信。一个不会触及任何人利益的和尚,又怎会让人杀了他?单纯只是和自己有关,这个借口太蹩脚,让人无法信服。
闻人翎再次绕回了原来的问话,这次他声音偏冷,不允许慧寂再次逃避。
“陆焉曾经是户部尚书之子,其母又是高门嫡女,像他这种出身的人,能让他承认是朋友的人,家世自然不会差到哪里。且你我相识多年,你举止间的风雅绝非是能在普通家世里培养出来的风姿。我从你身上看出了多处疑点,但我在当初井没有对你发问,只是认为你如今成为佛门弟子,过往云烟不提也罢。”
他话语停顿,眸中的戒备显而易见,闻人翎继续说道:“而你刚才讲述前尘往事时,说的话让我更是对你起疑。”
“到底是何人,能让陆焉称之为朋友。”
“到底是身份,能让你一直不对我道个清楚。”
“慧寂,你我得了眷顾有幸重活一次,我不希望继续被你隐瞒。”
慧寂听他所言,眉眼间乍然舒展,他仰后靠着椅背,嘴角的笑容有些玩味。
“楚嘉琛。”
“这是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犯困。感谢在2021081518161320210816182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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