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定制这项制度的时候,没有想到朱家子孙的繁衍能力,大明要是只有亲王和郡王,那么禄米和封地没有多少,朝廷花费不了多少钱。
嘉靖三十八年,御史林润的奏疏里,说的就很清楚:大明供应京城的粮食,只有四百万石,大明宗室每年消耗粮食八百万石。
嘉靖四十一年,大明宗室消耗财政百分之二十八,每年最少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嘉靖四十四年不得不颁布《宗藩条例》,此后只有亲王和郡王可以领取禄米,郡王以下镇国将军等,只能自谋生路。
从隆庆元年到万历六年,大明宗室消耗财政是减少很多,这也出现了弊端,自谋生路,没有禄米,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宗室开始兼并各封地的耕田,光这些宗室还没什么,亲王、郡王妃子的娘家人,镇国将军、辅国将军……这些宗室妻子的娘家人也加入其中。
扯着宗室的大旗,开始疯狂的兼并土地,先帝和内阁大臣也知道这里的弊端,可是国库财政一年就这么多钱,《宗藩条例》后不给发禄米了,总不能让他们饿死把。
现在亲王加郡王总共才三十四人,万历六年,皇宫和这些亲王郡王消耗财政百分之二十。
万历六年太仓岁出四百二十六万-四千两白银,太仓支付军费三百二十二万-三千两,占比太仓支出百分之七十六。
万历六年总税收二千三百一七万两。
太仓岁入只有三百六十万两。
要是不收商税,光在百姓身上敲骨吸髓,再让张居正这么搞,朱翊钧不用等他孙子“林妹妹”自挂东南枝了,他先挂东南枝。
恢复祖制商税三十税一,一年最少也能收千万两出来。
现在大明几乎没有商税,全大明一年不到三十万两商税。
光从大明宗室和老百姓手上扣钱,官员、士绅、商人一点也不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亲王和郡王有钱,朱翊钧先从他们这借点,修缮太祖陵寝,作为宗室子孙,出一点钱,不过分吧?
要是不出钱,这可别怪朱翊钧心狠手辣,对太祖都不孝顺,死攥着钱,活该被农民军扔河里去。
“孙德胜!”
“奴婢在!”
“让三位阁老一个时辰后到东暖阁,朕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孙德胜走后,朱翊钧又看一遍亲王郡王名单,修缮太祖陵寝,让亲王郡王出钱,他不能出面,在大明他是最大的,在宗室里,他只是一个小辈。
让一个有能力、有德行的亲王出任宗人府宗正,替他管理各地亲王郡王。
永乐以后,宗人府多由勋戚掌事,而它所管辖的事都移交给礼部办理,宗人府随之名存实亡。
这帮大臣总提祖制,朱翊钧就恢复祖制,让亲王出任宗人府宗正。
“臣等拜见今上。”
“三位阁老请坐,今个三十,明天初一,朔朝会前,朕特意叫你们过来,有个事想和你们商议下。”
三位阁老不知道朱翊钧又整什么幺蛾子,全都没有询问,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申元辅和冯大伴应该快到南京了,修缮孝陵花费少不了,太祖是大明之祖,更是皇族宗室之祖,国库近几年都超支,万历六年朕大婚,又花费不少银两,现又修缮孝陵,今年又要超支。”
“寅吃卯粮,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张阁老,你管着户部,修缮孝陵要花多少银子?”
张学颜和朱翊钧接触不多,不知道他什么脾气,小心翼翼道:“回今上,修缮太祖孝陵,这是应当应份的,我大明以孝治天下,修缮孝陵花费再多银两,也是应该的。”
“朕问你要花多少银子,不要东拉西扯。”
张学颜感觉自己真倒霉,刚进内阁没几天就被批评。
“回今上,工部报来修缮孝陵最少要花五十万两白银。”
朱翊钧点点头:“嗯,修缮太庙多少?”
“七万八千五百两。”
“孝陵是太祖陵寝,太庙又是历代先帝祭祀之庙,大明以孝治天下,朕更重孝道!”
“张鲸!”
“皇爷,奴才在!”
“从内库拨十万两白银出来,朕也要进一进孝道不是。”
“三位阁老,朕的意思是,修缮孝陵和太庙的银子,先由户部垫上,大明皇室和勋贵都是重孝道的,修缮孝陵和太庙,他们都会尽一份力的。”
三位内阁大臣站起来拜道:“今上孝道感天,臣等为大明贺。”
“坐下说,坐下说。”
“三位阁老,朕身体虚弱,处理政务力不从心,内阁每天都忙的脚不粘地,朕想请一位亲王进京,理宗人府事,各地藩王和勋贵捐银,由宗人府统一管理,你们看如何?”
朱翊钧和颜悦色,观察三位内阁大臣表情,看他们有何反应。
皇室和勋贵捐银,他们都同意的很快,现在亲王进京,三人都在思考利弊。
亲王进京,理宗人府事,任宗正,皇室力量加强,原来由礼部管理的事,就要移交给宗人府,势必会消弱礼部权力。
可是,管理藩王又很难管,都是皇亲贵胄,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历代先帝都偏袒诸王,对新政也成为阻碍的势力。
张居正怕今上联合亲王和他打擂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张四维问朱翊钧:“今上,要请哪位藩王进京?”
“请郑王进京,理宗人府事,阁老们认为如何?”
郑王朱厚烷是朱翊钧爷爷辈的,平时非常低调,也不嚣张跋扈,算是不错的人选。
“这乃今上家事,老臣没有意见。”张学颜也没反对。
“那好,明天朝会朕宣布诏郑王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