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直很注重养生,向来早睡早起,从不耽搁,这日自然也是一早便起来了,让周妈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等着两个孩子来给她敬茶。 结果还没把傅毅洺他们等来,倒是先等来了一个下人。 这人特地赶在唐芙他们出门前来,一路进入公主府后直奔正院,在房中小声对长公主说了什么。 片刻后房中传来一阵笑声,长公主笑的前仰后合,接连拍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这孩子,可真是……” 她笑的直喘,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可真是什么胡话都敢说!” 下人脸上也是隐忍的笑意,但不敢笑出声来,只能强忍着。 长公主让他退下了,等人走后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道:“你说说他怎么能想出这种法子呢?竟然说……说自己是个天阉!” 周妈妈平素里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此时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想来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才说的这样的话吧?不然侯爷一个大男人……” 她说着停了下来,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 长公主好半晌才止住了笑意,道:“我就说唐大小姐那样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因为他当初在未凉山上偶然救了她就对他以身相许,还主动给了庚帖让他去提亲……难道就不怕是他跟别人里应外合演了出戏吗?” “原来是他用这样的法子骗了人家,才让人心甘情愿地嫁进来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现在人是被他骗来了,可以后呢?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周妈妈见她刚才笑的太厉害了,气息有些不稳,给她倒了杯茶,说起了另一件事。 “可若一直如此的话……您一时半会怕是抱不上曾孙了。” 长公主接过茶杯慢慢啜了一口:“这人哪,各有天命,我虽然是想早些抱曾孙,但也不能因此就插手他们小两口的家务事,回头弄巧成拙,让他们夫妻俩心生芥蒂,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日子不是一样过不好吗?” 她若真是那种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就给孩子施压的人,傅毅洺也不可能直到现在二十岁了才成亲。 说白了到她这个年纪,能看到曾孙出生是福气,但看不到那也是命,不强求。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孙子。 周妈妈见她自己想得开,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静静地候在一旁,等着傅毅洺他们过来。 ………………………… 那个下人离开后没多久,傅毅洺与唐芙就来到了公主府。 长公主爱屋及乌,对于自己的孙子喜欢了多年的女孩也很是喜欢,给了唐芙见面礼之后又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 唐芙之前远远地见过长公主几次,但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 虽然她守孝那一年长公主对她很是照拂,时不时就让人送些好东西过去,但因为她还在孝期,不方便出门赴宴,所以并未能来公主府拜会,只是让人转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长公主轻易又不出门,所以直到现在才是两人第一次打交道。 京城中人对这位长公主多有传言,说她仗着陛下恩宠,纵容武安侯四处滋事等等,但唐芙从傅毅洺口中了解到的长公主又是一个宽和仁厚,却也不失严厉端肃的人。 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心里不免就有些打鼓,好在无论是哪种,长公主对她都很和蔼,像她的祖父一般慈眉善目的,半点没有为难她要给她做规矩的意思。 长公主跟她说了许多傅毅洺小时候的趣事,说的坐在下首的本尊面红耳赤,几次打断让她别再说了。 唐芙忍俊不禁,长公主不理会傅毅洺,直到自己说的有些口干了才放过那个被拿来打趣的人,让他带着新媳妇去府上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傅毅洺如蒙大赦,赶紧带着唐芙走了。 长公主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周妈妈道:“你别说,这两个孩子还挺般配。” 郎才女貌,又都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走在一起像路边繁盛的花木一般赏心悦目。 周妈妈轻笑,顺着她的话说道:“夫人这般好相貌,也就咱们侯爷能配得上了。” 一句话说的长公主笑意又深了几分。 她笑完想起什么,对周妈妈道:“我记得荷塘那边的小舟在湖边停了很久了,这风吹日晒的,也不知坏没坏?珺儿最喜欢乘那小舟去湖心亭,说不定待会儿会带着芙儿一起去呢,可别途中进了水,把芙儿的衣裳打湿了。” 公主府最早是先帝赐给长公主的,并没有这么大,后来庆隆帝登基,将朝中几个端王党投入牢狱,抄家灭族,其中两家的宅子就在公主府边上,于是庆隆帝就把这两座宅子也给了长公主,让人重新改建一番,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长公主所说的荷塘位于公主府的南边,说是荷塘,其实是个很大的湖。 湖中间有座亭子,四下无路,只能泛舟过去。 长公主向来不喜欢这个亭子,觉得这种把自己置身孤岛的“意趣”简直不明所以。 无奈她的儿子和孙子都很喜欢,她便将这里保留了下来,至今没有改动过,只是她自己很少去,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上一回亭子,最多只在湖边转转。 久而久之那湖心亭就成了傅毅洺专属的地方,如今湖边只剩下一叶小舟,除了傅毅洺以外就只有下人偶尔过去收拾一下。 不过就算如此,那小舟定期也是有人检查修理的,万不会让主子坐上去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长公主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 她既然如此说了,那就是有深意的。 周妈妈了然,笑着走了出去,对一个下人叮嘱了几句什么,这才再次回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