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出声叫住他。
井迟转过身,听见她说:“我手机静音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那会儿正处在不知所措的境地,只想逃避,于是就给手机设置了静音。
“哦。”井迟顿了顿,又说,“我还以为我做错什么惹你不开心了,你故意不接电话冷着我。”
“没有!”
毫无征兆的,宁苏意脑海里闪过那一晚额间掠过的一片温热呼吸,想来不是她的幻觉,更不是做梦,的的确确是井迟的杰作。
她否认的语速太快,惹得井迟起了疑心,微微蹙了下眉:“没有就没有,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吓我一跳。”
宁苏意慌乱找理由搪塞:“我困了,要去睡觉了。你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井迟嘀咕:“这么近要你送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道关门声,他捺下内心惶惶不安的情绪,踩过走廊一地的破碎灯光,走进电梯间。
宁苏意背靠着门,只想装死到底。
临睡前吃了一粒安眠药,许是太长时间没吃,效果竟还不错,宁苏意一觉睡到闹铃响起。
身子犯懒不太想动,宁苏意翻个身继续睡觉,眯了一会儿就想起今天是工作日,上午还有个会议,猛地一弹腿惊醒过来,摸到手机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
宁苏意掀开被子下床,去浴室洗漱。
手机响了一声,她握着牙刷出去,从被子上捞起手机。
井迟:“做了早餐,下来吃。”
宁苏意愣了愣,电动牙刷没拿稳,戳得牙膏沫横飞,她连忙塞进嘴里,单手打字回复一个“好”字。
放下手机,她呼口气,平静地去浴室漱口,花十分钟化了个淡妆,再换上一身休闲款的浅米色西服,束起低马尾,简单干练,雅然如清晨沾着露水的白栀子。
宁苏意乘电梯到楼下,站在门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推门进去。
井迟刚把碗端到餐桌上,清淡的阳春面,卧一个荷包蛋,没放她不喜欢的葱。一旁的玻璃小碗里切了几样她爱吃的水果,猕猴挑看起来好新鲜。
“再不来面都要坨了,快坐下吃,吃完我送你去上班。”井迟推着她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
不知道他心意前,面对这样的场景,宁苏意再坦然不过,兴许还能与他玩笑两句。但是现在,她只觉心口发梗,嘴里也尝不出滋味。
她慢吞吞吃完碗里的面,又吃了几口水果,开口说:“我给徐叔打了电话,他五分钟前到楼下了,你不用送我。”
井迟坐在对面,闲散地靠在椅背上,静静端详她。
宁苏意别过脸,从包里摸出口红,借口去卫生间补妆躲避他的审视。
她关上卫生间的门,双手撑在盥洗台沿,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演技实在有够拙劣的。
莫名想到井迟曾经说的话:我真正用心骗你的时候,才不会叫你看出来。
比起来,他才是演技精湛,竟骗得她毫无所觉,若非从第三人的口中得以佐证,她不知要被瞒多久。
宁苏意敛目,慢条斯理旋开口红盖子,对着镜子补吃面时蹭掉的口红。
深吸口气,她压下门把推开门,走出去,井迟不在客厅,厨房里也没他的身影。宁苏意望了一眼二楼,又低垂视线看腕表,打算等他下来,她打声招呼就走。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猝不及防感觉到后腰处抵了块板子,手绕到后面沙发缝拿出来,是深空灰色的iar,手指触到屏幕,不小心点亮了。
宁苏意正要放在一旁,视线却被壁纸吸引。
是毕业典礼那天,两人在剑桥的校园里拍的一张照片。身后是连绵的茵茵草坪、蓊郁绿树,她头戴学士帽,怀里抱着毕业证书,面对镜头笑容粲然,而身旁的井迟,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微微偏头笑看着她。
这张照片是用井迟的手机拍的,他并没有发给她。
是以,她从来不知道,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的目光那样深邃而温情脉脉,与他平日里看她的眼神截然不同。
二楼的房间里,井迟耐不住内心煎熬,总觉得宁苏意近日对自己的态度有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选择从叶繁霜那里下手。
她昨天和宁苏意在一块,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井迟弟弟,大早上的给我打电话有何贵干?”叶繁霜正准备出门去上班,一手拎着提包,另一只手带上门。
井迟没头没尾地说了句:“酥酥都告诉我了,你说我找你干什么?”
叶繁霜神情一滞,沉吟了下,说:“那你们现在是……算了,我就知道,她拒绝你了对吧。她要是喜欢你,昨天就不会那样伤神。那个,你也别太伤心,恋人做不成还可以做朋友嘛,反正你们也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虽然可能会有点尴尬,但我想时间久了应该就会恢复如初……”
越说越乱,到最后叶繁霜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眼睛一闭,干脆总结陈词:“总之,你也别逼她太紧,她挺不容易的,既不想失去你又不想你难过。唉”
三两句话,井迟全明白了。
他喉结滚动,无声吞咽一口空气,搓了搓眼角,哑声道:“所以,她知道了我喜欢她对吗?”
叶繁霜愣住,后知后觉领会到他话里的含义,终于反应过来,提高音量吼道:“井迟!你套我的话!她根本没跟你说对不对?”
手机里传来“嘟”一声,提醒她那边已经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