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月生的确实绝色,眉色如黛,本来就透亮的眼眸因为有了雾色,越发摄动人心。饶君羡不由得一动,然而莹尘已经跑到老虎前面,却说那傅澄再会武功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又不慎被老虎衔着。 老虎已经下口了,周围传来女眷们的啜泣声,莹尘飞跃而上,骑到老虎背上。饶君羡本欲过来,却见沈莹尘已经开始营救了,遂趁机用铁棍敲了老虎一棍子,那虎背也不是那么好骑的,老虎直发狂往前冲过去,就趁这个时候,莹尘猛捶了虎脑一下,老虎张了张口,莹尘把傅澄踹了下来。 她见老虎调头,又忙从虎背下来,饶君羡又上前去,那老虎却发狂把林凤阳咬碎了。 顿时林夫人要上前去,被儿媳妇秦侍玉拉住了,莹尘看了也觉得十分不忍。她再看看傅澄,晕了过去,却无大碍,身上只是有些咬痕,王全狠掐了他的人中,傅澄清明了过来。 “王叔……” 他试探的喊道,实在是不可思议,他这是回到十二年前了。他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头痛,还有咬痕,这分明是那日他被老虎咬在口中,被沈莹尘救下来了。 王全喜道:“傅小兄弟,我帮你擦了点伤药,内服的你沈姐姐也给我了,快就着水喝点吧。” 傅澄看了王全一眼,心生感激,前世他只陷入在林凤阳死了的悲剧中,无法自拔,甚至还觉得自己该死,没救成朋友,自己却活了下来,而对真正的救命恩人沈家人都还来不及真正的谢人家。 他喝下药,竟然好多了,能够站起来了。莹尘本以为傅夫人和傅溆做做样子也要来慰问一下傅澄,毕竟他也被老虎咬了,没想到傅夫人和傅溆都只是在安慰悲恸的林家人。 这个时候,文姨娘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她一靠近,莹尘便闻到一股怪味。文姨娘看儿子浑身烂烂的,她一幅关心的模样:“澄儿,这是怎么搞的?娘去那边如厕了,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说完还嚎了几嗓子,就是王全这样的人看着都觉得假的慌,傅澄也是皱着眉头,不搭理文姨娘。 沈夫人抱着衡哥儿从林家那边过来,也是心有不忍的说道:“林家那个小儿子既聪明又懂事,真是可惜了。” 此时莹尘并不知道林家人会因为这件事情恨上她,还给她制造了一些麻烦。 饶君羡见死了人,不免放松了一些,那王令却不一样,用鞭子催着众人走。莹尘赶忙拿起包袱和家人一起走,唯有之前文姨娘睡的那板车,让傅澄躺了上去,毕竟他是受伤最重的一位。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衡哥儿上吐下泻起来,沈清送来的药都是跌打损伤的居多,并没有这种药,沈家人都快急死了。 本来白胖的衡哥儿病恹恹的,沈夫人和莹尘都心疼极了,好容易能休息下,莹尘就抱着弟弟安慰。林家的人都陷入悲伤中,唯有秦侍玉发现了衡哥儿的症状,随口问了一句,沈夫人一筹莫展的说了,秦侍玉知道这种病,她儿子也得过,但话到了嘴边她还是闭上了嘴。 “沈姐姐,我知道衡哥儿的病怎么治。把丁香、肉桂、荜茇捣成末让衡哥儿敷上就好了,我听饶都尉说往前有家药铺,我去抓药就成。” 十二岁的傅澄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可二十四岁的傅澄却对这些医药方面的事十分精通,他想前世唯一真的帮过他的人也只有沈莹尘了。 莹尘看了看他,觉得他气质平和了许多,之前总觉得他虽然沉默,却总是带些刀光剑影的锐利,现下人沉稳多了。 她道:“好,那就多谢你了。”莹尘也知道乡下地方开个药铺,大夫都是三天两头不在的,赤脚医生总是不少人找,医术也不算好,沈夫人以前还讲过,有病从来不医,都是忍过去的,忍不过去就被天收了去。 傅澄笑了一下,两颊露出两个酒窝,看起来还跟孩子似的。 他再一回去的时候,又没见着文姨娘,他见傅夫人讥讽的看着他,他状若无闻。 也就文姨娘觉得自己隐蔽的很好,其实上下谁都知道她和王令那点破事,前世的他忍不住时,找文姨娘谈了,却没什么作用,今生他知道所有的真相,对文姨娘那点浅薄的母子情更是没有了,连提醒他都不愿意提醒。 文姨娘这时正在一片小树林里,她整个人被王令抱着抵在树上,难以言喻的快乐,王令纯粹是发泄,文姨娘早就旷了不少年了,现下更是久旱逢甘霖。跟着王令能吃上最好的,还不用走路,有什么不好。 到了小镇上,傅澄和莹尘带着衡哥儿过来碰碰运气,没曾想大夫果真不在,只有一个学徒,在帮人扎针。傅澄开口说的药方都是常用的,再者他给钱又大方,那大夫开药很快,傅澄亲自找了一块小石杵把粉和一种药材混合在一处,敷在衡哥儿肚脐上。 晌午敷的,晚间就好了,沈家人大喜。 沈夫人笑看女儿道:“所以说还是好人有好报,要不是我们莹尘救了傅澄,衡哥儿又怎么会好。” 好容易到了一处客栈,莹尘把刚洗好的头发用细布搓着,她想这一路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衡哥儿好多了,闹着要吃肉,沈夫人借了厨房,把瘦肉切碎了放粥里给他吃。 小小人还闹着要莹尘喂:“姐姐,我要姐姐喂。” 莹尘只好放下手中的细布,披着头发喂给衡哥儿吃,“小坏蛋,就知道欺负姐姐。” 懵懂的衡哥儿张嘴吃了握着拳头大声道:“我也要打母大虫。” 晕黄色的油灯映着天真的衡哥儿,莹尘又看了看慈爱的爹娘,她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一家人在一处,那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傅澄也很高兴,至少他帮到了救命恩人,又看到王全送来的热粥,心中一暖:“王叔,您也太客气了。” “澄哥儿和我客气什么,要不是你,我们家衡哥儿怎么好的这么快。别的我不多说了,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王全送完又匆匆跑回去。 傅澄和兄长傅溆住在一起,傅溆和他关系一向平平,二人也并无什么话。傅澄喝了粥,还在走廊上打了一套拳,现在的他整天都是饿的,功夫也没怎么练了,为了避免接下来的险境,他还是好好的练好功夫。 林夫人和傅夫人刚说完话,就看到傅澄在打拳,一时悲从中来。 她的凤阳啊,多么孝顺多么懂事,流放路上,年纪那么小就知道照顾姐姐和侄子,还扶着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她还没看到他娶妻生子成家,他就那么去了。 傅夫人对庶子的厌恶是从不掩饰,她和林夫人道歉:“都是我不好,叫那个小畜生过去,不仅没帮到你,还让凤阳死的那么难看。” 林夫人又怎么会怪傅夫人,她抽泣着说:“这又怎么能怪傅澄,都是……” 她想说都是沈莹尘的问题,救人也就罢了,偏偏救了傅澄就从虎背上下来了。不会救就不要救,让饶君羡过去不好吗?若不是林家和沈家没什么仇,林夫人都要怀疑这沈莹尘是不是故意的了。 告别傅夫人,林夫人回到房里,她和女儿还有儿媳睡在一起。娇花一般的女儿眼圈青黑,拿着帕子擦泪,林夫人忍住心里的悲痛,还要安慰女儿:“淡月,你就别自责了,你弟弟的事情怎么和你有关?” 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又怎么忍心再失去一个女儿。 娘是这么说,林淡月可不会这么想,分明她是走的最慢的,嫂子秦侍玉抱着澜哥儿无暇他顾,哥哥要顾着爹娘,只恨自己跑的慢了,当时她不仅气喘吁吁的,汗水还把眼珠儿全都糊住,她往哪儿跑都不会了,凤阳推着她跑的,若不是他,凤阳根本不会死。 “娘,就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 秦侍玉最会察言观色,她很清楚在公婆心中小姑的分量有多重,小叔死了她也伤心,那孩子还常常帮她抱澜哥儿呢。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啊,她看看婆婆,又看看小姑子,沉吟道:“娘、妹妹,其实这事吧,我觉得有些蹊跷?” 蹊跷?林夫人和林淡月都看向她。 这秦侍玉皱眉道:“当时老虎咬着俩个人,我们淡月也求动饶都尉了,那沈莹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这人武功深不可测,平时可曾管过我们,那天突然就冲了过去,救下傅澄的时候,我们凤阳明明还有一线生机的,可她就直接从虎背上下来了,您说这奇不奇怪?” 林夫人心中是这么怀疑的,但没有证据她也不好说,现在见儿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她好像觉得确实是如此。 她扒拉着秦侍玉的胳膊,求她的肯定:“儿媳,你是真的看到沈莹尘明明是在可以救我们凤阳的时候跳下虎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