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将路面掩盖,因黄氏公子要大宴宾客,路障之后地面上积雪都被仔细清扫堆在一旁,露出修整后结实平坦的地面。稍远处,雾气缭绕一截红梅林若隐若现,寒风拂过隐隐约约送出一点清香。 送走了好心提醒的老人家,刘悦看着四周雪景,忽然来了兴致。 “主公,这雪后道路颇有几分雅趣。不如我们先行,于雪中漫步赏河阳雪景,也好一解路途疲乏。待申明他们收拾好此地后,再赶上我们也不迟。” 她并未将老人家的提醒放在心上,毕竟皇甫驰一行武力值颇高,除了自己外人人皆有一身好骑术。对上这些豪强豢养的家奴护卫,都能以一当十。又因急着赶回并州,并不入住河阳城,便是得罪了那河阳黄氏。一时半会儿,那河阳黄氏也奈何不得自己一行。 果然皇甫驰转身吩咐高旭几句,又牵了踏云,两人顺着官道慢慢往前。 看着干干净净的路面,想到刚才那些被拦在家门口险些活生生冻死的百姓,刘悦忽然心生感叹。 “朝中党争激烈,宦官趁机揽权。朝纲不振人心惶惶,对各地约束掌控大不如往。小小河阳黄氏,竟然能将官道封路三天。长此下去,百姓又要面对一场劫难。” “乱世出英雄。当年陈胜诛暴秦,刘邦斩白蛇,劫难在前大兴在后。如今虽大乱将起,却是上苍安排,注定这中原大地另有生机。” 这话说得,让刘悦高看了皇甫驰不止一眼。算上前朝,汉朝已统治中原腹地六百余年。刘家天下早已深入人心。 因此即便近些年外戚揽权党争惨烈宦官视机而动,皇帝昏庸到在朝堂上公然嫌弃卖官钱少,也不过让一大批有识之士心冷弃官归隐山林。民间天灾叛乱不断,却也是打着清君侧除佞臣的名头,还无人公然叫嚣想要改朝换代。 嗯,如果皇甫驰这思想觉悟一直保持下去,也许她可以认真考虑要不要顺手拿个开国元勋的成就了。 “主公……” 皇甫驰微微皱眉,打断刘悦:“我说过,私下无人时,不必称我为主公,子安叫我誉之即可。” 老板要表现他的礼贤下士,刘悦当然从善如流。 “誉之心怀天下,是百姓之福。不过此路艰辛,还需细细谋划。” “我知前路艰辛,多有风雨。子安与我同行,便是前路艰辛多有风雨也无可惧。” 刘悦微嗮。 两人虽初见不久,皇甫驰对她却有种迷之相信。真不知这迷之信任从何而来,她对自己的信心还没有皇甫驰这么足呢!或许这就是系统NPC人物对游戏主角的天然好感,又或许是这个时代主公对谋士必备的甜言蜜语之一。 刘悦压下心底疑惑,笑言:“誉之不弃,我必不离。” 皇甫驰停住脚步,幽深的眼看向刘悦。 “子安可要记得今日之诺。并州苦寒,事物繁多。无论何时子安都需以身体为重,切勿操劳过甚。须知人生百年,若无知己相伴,漫漫时光何其难熬。” 看来她在皇甫驰心中身体柔弱的印象,一时半会儿的去不掉了。 刘悦一笑,不再解释自己强壮得一个打十个也没有问题,默默的转换话题。 “听闻并州比邻匈奴牧场,草原之地惯来早寒。不知此时是否同样大雪了?” 想到并州,皇甫驰眉头微紧:“或许,今岁天光多变,若是并州大雪,恐匈奴冬日又要作乱。” “呵,匈奴作乱,若誉之能视机而动一举灭之,至少可保并州五年无忧。” 皇甫驰目光一亮:“请子安教我。” 刘悦笑得高深莫测:“此事不急,需从长计议,待我细细谋划一番。” 两人说着话,梅林已渐渐露出痕迹。只见红梅映着白雪,微风轻送冷香,好一片清艳无双。 站在一颗高大梅花树下,刘悦心旷神怡:“果然景色上佳。那黄氏公子蛮横霸道,能选在此地宴客,也有几分士人的雅趣。” “小子无礼!” 随着一声呵斥,梅林中走出一个面色白皙的中年人,面带骄横之气,正要唤人拿下这胡言乱语的无知小人。却入目看到风姿出众的刘悦时,明显一愣,回过神便端起架子。 “来者何人,我河阳黄氏岂容你等妄议?” “二仆事,就是他们。砸了路障强行闯关,还打伤了小人。二仆事给小人做主啊!” 这谄媚的声音正是那公鸭嗓,他被高旭一吓,以为侍卫被杀立刻带着人跑了,其余人谁也没看清。此时见到有人靠近梅林,自然顺口就推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二仆事面露不悦:“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仆在我面前抢言,退去一旁!” 公鸭嗓唯唯诺诺的退到一边,还不忘朝刘悦投来幸灾乐祸的一眼。 二仆事斜蔑两人:“他所言可属实?” 皇甫驰冷哼一声,显然不打算理他。刘悦也习惯了他这外人面前时不时就出现的高冷姿态,自发接过对外沟通的重任。 “此人所言,也有不实之处。” “也有不实之处?”二仆事冷笑一声:“那便是说他言中也有可信之实。哼,不管是哪一处,你们敢冒犯我河阳黄氏,我便绝不能轻饶。” 刘悦笑眯眯的问:“哦,阁下何意?” 二仆事转过头又将刘悦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他不是公鸭嗓那种闭门不出毫无见识的之辈,性格虽带着豪门家奴特有的骄狂,却也分得出轻重。因此,公子得知有人闯关后,才令他出面处理。 眼前这两人,一人容颜秀美皎洁风姿飘逸出众,一人神情肃穆威严深重,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士族公子结伴出游。他一时被两人风华所摄,情不自禁的低了气焰。可仔细一瞧,两人身上衣物虽然干净整洁,却也无任何名贵之物。 想来不过是两个出头无门的寒门学子。若是士族中人,他自然不敢有任何不恭之处。但寒门士子若是无人引荐,便是将天下书籍全都倒背如流,也不过一朽木书楼罢了,无甚可惧。 因此,二仆事带着丝不屑,高高在上的傲然开口。 “我家公子近日正缺一可心的奉茶仆。看你模样也是个读过书的,有几分姿色风骨,或能入公子眼中。像你这般的寒门学子,若能讨得公子欢心,说不定还能替你引荐贵人,到时……” “大胆。” 二仆事话未说完,一旁的皇甫驰却已按捺不住,冷呵出声,大步一跨抽出腰间长刀,对准二仆事头顶猛然劈下。 皇甫驰含怒出手,自然威势惊人。那长刀仿佛活过来一般,一片如水白练,掠过二仆事颈间。二仆事脸上微微露出一点诧异,下一刻血色陡然自他颈喷出,头不由自主的一歪,整个脑袋便掉到了地上。 此时,梅林深处那声惊怒方才传到。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