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出了嘉峪关,便是并州地界。一路西行,入目蓝空万里绿野苍茫,黄羊野兔时不时出没。虽然人烟稀少,却是一派生机勃勃,别有风情。 回到自己地界,入目都是熟悉景色,距离并州大营只有数十里距离,一行人都放松了几分。队列仍是肃穆整齐,言语间却都多了几分热切肆意。 高旭有感而发:“总算回家了,关中繁华是繁华,就是老觉得憋得慌,还是我们并州好,山高水远草阔天空啊!”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众护卫群嘲。 “哟,这才跟着主公走了一趟关中去接了军师回营,大字不识几个的高头儿,这说话都可以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了!哈哈!” “是啊!我还记得有次,不知是哪个胡商眼巴巴的送了本什么经的宝贝书给长卫,说是宫中流落在外的孤本,结果转头就被长卫拿去垫桌角了,还嫌弃那书是绢帛制成,垫个桌子都不稳当!” “头儿这是在关中被老神仙点化了啊,眼瞅着都有书卷气了!” “哈哈哈哈!” “主公常说,领兵打仗不能光靠力气,也是要多读书用脑子的!你们这群兔崽子,仗着有点蛮力,平日就不认字,一个个的大老粗!等回了大营,你、你还有李虎你们几个都跟我一起抄书去!” 刘悦在河阳郡时一眼断天时,显露了几分本事。高旭却始终对她有点不服气,又找了个机会跟刘悦打赌,想要挫下刘悦锐气,却毫无悬念的掉到了刘悦挖好的大坑里。正苦于不得不遵守约定,要将皇甫十令抄写百遍。却见这些人往枪口上撞,立刻不客气的抓了难兄难弟来一起有难同当了! 被点名的黑脸侍卫李虎傻眼:“这,抄,抄书?我大字都不认识两个,怎么抄啊?” “不会就照着画,我不是也认不了几个字嘛!老子被先生罚去抄书,你们这群臭小子还想在一旁看戏?” “高头儿……” 身后众人笑闹,丝毫没有影响到骑在马上的刘悦。带着一丝僵硬,她战战兢兢的骑在一匹白马身上。 皇甫驰跟在旁边,望着僵坐在马上几乎一动不动的某人,保持着触手可及的距离,眼中笑意堆积。 “子安切勿担忧,尽管御马而行。我就在你身旁,定不让你落马。” 当日,在梅林中皇甫驰婉拒了帝师荐他入朝的提议,在其遗憾的目光中告辞离去。接下来的路途一片顺利,一行人快马加鞭不过五日光景,便进入并州地界。 进入并州后,皇甫驰便有意放慢了速度,派人回并州军营送信后,干脆巡查起并州城外这片草原。刘悦便趁机提出学习骑术,皇甫驰当然满口答应并当仁不让的亲自上场教学。 本以为骑术这东西,就算不像在新手村只要完成教学任务,系统就自动给这具身体下载技能那样简单。但刘悦以为,以她这种天纵之才的人设,学习这种技术活即便不能一蹴而就,也不会有什么难度可言。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恐高!或许这不该叫做恐高,毕竟她这具身体在新手村做任务时,用着轻功上山下海高来高去蹦跶得跟个蚂蚱也没见有什么不适。 只是被单独放到马上时,感受到身下的活物,刘悦就下意识的僵硬了身体一动不动,根本放松不了,更别提分出心思来操控马儿了。 她已经在马上僵坐了整整两天了!看着皇甫驰眼中一点一滴加深的笑意,刘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淹没在深深的羞耻感中了。 闭目深吸口气,努力控制僵硬的身体,轻轻的抬了抬腿。马儿乖顺的往前迈了两步,走得稳稳当当,一时间刘悦信心大增。 正要继续努力,远处却升起滚滚烟尘,直直冲着皇甫驰一行而来。 皇甫驰伸手拉住刘悦马缰:“子安且住,并州胡汉杂居势力混杂,来人约有数百余众,恐有意外。你先回马车中,待探明情形后在练习马术不迟。” 刘悦乖乖下了马,却仗着武艺在身并不上马车,立在皇甫驰身边,摆明要看这场热闹。 皇甫驰心中浮出些许无奈,微微摇头便任由她站在一旁看着那股烟尘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就到了眼前。 大队骑兵直面而来,地面微微震动。刘悦看着那队奔跑中仍维持着阵型的队伍,目光微闪。 并州紧邻胡族,是抵御胡族的第一门户。这里虽民风彪悍士卒悍勇,但几百精锐如此高调出行,除却并州官军外不做他想。皇甫驰看起来可不是愿意放手兵权的男人。只是,皇甫驰尚未回营,这群并州官军却迎头撞来上来,不知出了何等变故? 跑在最前头的是一名有着古铜色肌肤的英俊骑士,看到一行人拦在正中,正要示意部下左右分散绕过这行人,却眼尖看到骑在踏云身上的皇甫驰,动作一顿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主公!” “文乞,出了何事?你带人出营欲往何处?”皇甫驰看着在他身前三步猛然勒马的骑士,眉心微皱。 重生后他第一反应便是到隆中提前迎接子安出山。因走得匆忙,为了避免丁奉察觉他不在大营后趁机做手脚,特地下令紧闭营门无令不得有一兵一卒离开。张孟(字:文乞)做事向来稳妥有大将之风,对他也忠心耿耿,若无急务断不会违背军令率军出营。 张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请罪:“主公恕罪,因今日清晨大营接到丁刺史的求援书信,信中说他被李卓困在黑土坡上性命堪忧,特请主公出兵相救。我派探子前去打探得知,丁刺史已经被困了一天一夜,兵困马乏情况十分危急。故而私自调动本部人马五百众,前往黑土坡营救刺史。” 听完,皇甫驰下马扶起张孟:“我离开前曾将并州军事交付给你,给予你临机擅断之权。此事你做得对,不但无罪反而有功。等救回刺史,我再给你表功。” 高旭挤上前来,不服气的嚷嚷:“文乞,你何必去救那丁奉。这人上任后,就一力打压主公,对军中粮草也多有克扣。这次他落到李卓手中,正好让那李卓除掉他。也叫朝中那些人知道这并州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就能掌控的地方!” “胡闹!”皇甫驰冷眼训斥:“并州是朝廷的并州,丁奉是陛下明文诏书正式任命的并州刺史,无论和我等私交如何都是我并州一州之长。那李卓不过是在胡族荒地里自请为官的半羌,若任他伤了丁刺史,岂不是让胡族笑我并州无人!” “可……” 高旭剩下的不满被皇甫驰一个冷眼堵了回去。 “不必再说,我和文乞一同去救丁刺史。你带一队黑骑护送子安先生回大营,路上一切听从先生安排,不可无礼。” 说完翻身上马,眼角却扫过一旁的刘悦,语气不由自主的柔和几分:“子安先回大营休息,我稍后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