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风宴没能办成。 第二天一大早,丁奉便让人来传皇甫驰入城,说是有要事相商。 皇甫驰见刘悦尚未起身,便只身去了刺史府。谁知道,这一去竟然给并州黑骑换了个主帅。 终于睡了个自然醒的刘悦,本在自己帐中翻阅历年公文,却忽然听闻击鼓召集之声。 有人在沙场擂鼓?可皇甫驰既然不在军中,何人能擅自点兵? 刘悦推开眼前堆成小山般的文书,慢悠悠站起身,缓缓朝着沙场走去。 黑骑军纪严明,除了巡逻军士依旧在各自岗位上巡查外,其余人等在听见鼓声那刻,便往沙场赶去。 刘悦一路走来,军中各营皆是空荡一片。幸好,她虽是昨日才到并州大营,但凭着一点粗略印象,七拐八扭之后还是来到了沙场门外。 还未走近,就听到高旭打雷般咆哮的嗓音。 “主公外出未归,谁人胆敢擅自擂鼓点兵,乱我黑骑军心!” 刘悦迈步走进沙场,一眼就看见了点将台上,身着精致薄甲头盔上还饰有华美羽毛,满脸倨傲不屑之色的青年。 众将领带着各自麾下士兵,除了昨日晕死过去的侯立外,一个不少的到了沙场中。瞧着点将台上那陌生青年,也是哗然一片。 刘悦及时走到高旭身边,拦住眼看就要冲到点将台上的高旭,扬声问道:“闯我并州大营,擅自擂鼓惊扰全军,不知阁下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被拦下的高旭正要发火,却见拦住自己去路的正是刘悦。心中怒火不由自主的熄灭了大半,只不满抗议道。 “先生,你快快让开。那小子如此戏弄我并州军,待我上去将那小子抓来,拔了他头上鸟毛,也好为众兄弟一出心头恶气。” 刘悦声音不小,高旭更是声若雷霆。那青年却仿佛没听到两人问话一般,半低着头自顾自的冲泡茶饮。长袖垂落有意无意的遮住,茶具旁一方不怎么显眼的官印。 刘悦朝那官印指了指:“你且看,那可是主帅印?” 高旭听到刘悦的话,心头一惊。盯着那官印认真瞧了瞧,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瞧着样式的确是皇甫驰随身携带的主帅印。 沙场点兵,是一军主帅才有的权利。而主帅印,更是一军主帅的身份象征。主帅印既然在这青年手中,众将即便心中不服,明面上却不能失礼。不然便是授之以柄,平白给了这青年处置他们的理由借口。 高旭扭头对着身旁的张孟瞪眼,一脸惊怒交加:“这印主公离去前当众交与你保管,怎得落入那鸟人手中?” 张孟先是朝刘悦行了礼,才皱眉道:“昨夜我已亲手将此印交还主公。不知主公何在?” 高旭是皇甫驰身边的亲卫长,对皇甫驰的行踪自然一清二楚,急道:“今日一早,丁奉便派人请主公入城议事。定是那丁奉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主公手中骗了大印?我怕主公遇险,文乞你且带人看住那小子,我带人去救主公。” 说罢,抬腿就要走人。刘悦摇摇头,再次拦住高旭。 “申明,稍安勿躁。你我虽不知这印如何到了旁人手中,但以主公武勇,天下尚且无人能奈何了他。便是主公一时受困,并州大营尚在,丁奉便不敢轻举妄动。你切勿因小失大累及主公。” 高旭抓了抓头发,满脸焦躁却还是老实下来:“军师既有令,末将不敢不从。” 高旭在黑骑中,可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冲动易怒。见刘悦阻拦他,张孟原本还担心高旭一怒之下对人不敬。 没想到,刘悦轻描淡写几句话的功夫,就拴住了这头犟驴。虽然言语间还是有些不服气,倒让张孟也高看了刘悦不少。 “以军师之见,末将等应该如何是好?” 刘悦看着台上摆明是要钓鱼的青年,心中也有些好奇。 在这并州地界,就算丁奉不怀好意设下陷阱。以皇甫驰的武力即便不能破之,但若是想走,丁奉怎么也不可能留住他。可他事先毫无交代,独身留在刺史府不说,还将主帅大印如此轻易的给了出去……她家这位主公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至于皇甫驰遇险暴毙之类的可能,刘悦连想都没想过。不提皇甫驰和丁奉的武力差距。就算那丁奉愚蠢到想朝皇甫驰下手,他身边那些不想和丁奉一起,给皇甫驰陪葬的幕僚们也会极力劝阻。 退一万步说,即便皇甫驰出了事,在没将黑骑掌握在手之前,丁奉也只能将皇甫驰客客气气的奉若上宾。 “此人既有主帅印,你我先静观其变吧!” 昨日,皇甫驰才严重警告了诸将。见到刘悦,众武将都凑了过来见礼,闻言成林没忍住,盯着点将台上的青年颇为不屑。 “那小儿有主帅印又如何?我并州黑骑又不是那等认印不认人的蠢物。没有主公命令,别说台上这中看不中用的小儿。便是那丁奉亲自前来,也休想调出我手下一兵一卒。” 众将纷纷附和。 张孟高旭等将领,原本站在各自队伍中,已然显眼。此时又聚到一起,越发能看出地位明显高出普通将士。青年吊着眼角扫了诸将一眼,见都是一身布衣轻甲,瞥瞥嘴角不屑道。 “哼!都说黑骑军纪严明战力彪悍,卧不卸甲随时枕戈以待。我看言过其实的很,以我入目所见,满目并州黑骑,竟然找不出一个着重甲的将领来。这般纪律松散,着实让人失望。” 青年说得色厉内荏,落入刘悦耳中却只觉好笑,一听便知这人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 要知道重甲虽然威武防护力高,是军中将领制式标配。可重量颇重穿戴在身行动极为不便。若无战事训练等情况,平日里极少有人会身着重甲。 况且,昨日皇甫驰才把自己麾下将领一个不落的罚了个遍。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可难免受了点皮肉之苦。重甲穿卸都极为麻烦,上身之后又且密不透风不利伤口愈合。 因此,今日诸将才不约而同的选了轻甲上身。谁知,这个纸上谈兵的二愣子却嘲讽黑骑战力,顿时人人大怒。 高旭上前一步,怒呵:“呸!你哪里来的鸟人,穿了身中看不中用的软甲,又顶了一头鸟毛,便自以为是将军,来我并州大营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