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给你点颜色还真开起染坊了。”
老人肆无忌惮的大笑:“小家伙,承认你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打赢我,你得意什么,我只是懒得杀你,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罢了。”
常衡脸色铁青,当即将手中符纸扔出,手上同时结印默念着。
“风行火,火焚疾,天地无秽!”
两张符纸在途中燃烧起来,金色的火焰灿烂耀眼,像是两条火蟒般气势汹汹。
老人直接抬起赤脚,往地上重重一跺。地上青砖被一股怪力掀起,朝前翻卷而去。
“嘭!”
符纸撞上青砖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火花四溅,破碎的青砖石渣扑簌掉在光秃秃的黄土地上。
不等常衡再次出手,老家伙已经腾空而起,跃到房顶上。
他得意地大笑着说:“小家伙,够胆。记住,你要找的女孩在我阴川司马手中,想救人,就用你们的生命来填满我设下的陷阱吧!”
“别走!”
常衡又从手中掷出一张符纸,可惜被那妖怪轻松避开,他无比得意的大笑着离去。
“接下来就是做点手脚,好让我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除掉道家,并且得到我的货物。”
他喃喃自语。
常衡那边,气急败坏的他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妖怪的离去,他终究还是人,做不到妖怪那般来去自如。
片刻后,又有一人急匆匆赶到这里,是个绿毛的年轻人蓝青。
常衡冲到他跟前,急切道:“快让你手下的人去找,云若小姐被妖怪抓去了,不快点的话恐怕……”
蓝青四下扫了一眼,本来累的通红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一把把常衡推开,指着他的鼻尖怒斥道:“什么妖魔鬼怪!都到这关头了你还敢招摇撞骗?”
常衡辩解道:“我说的是真的……”
但蓝青压根不信,直接把他推到地上,破骂道:“找不到线索就拿牛鬼蛇神来糊弄人,别以为我会和云若一样傻乎乎的信你鬼话连篇,给爷滚蛋!”
他是姜云若的发小,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自打他认识姜云若起,她就是个信神信鬼的小神棍,知道长大都是如此,只要是有关神啊鬼啊的东西,她都有兴趣去看一看。
但这可不意味着蓝青也一样。
常衡从地上站起来,离开前愤愤不平地指着蓝青,说:“这可是你说的,等到时候救出云若小姐,我倒要看看她会怎么告诉你!”
蓝青狠狠啐了口唾沫。
“呸,什么狗屁道士,就是个跳大神的,这种货色也真亏有脸能和云若搭上关系。”
转而他又扶着脑袋,忧心忡忡道:“天天往外面跑,这次好了,终于被人拐走了。关键每次你家里的那群老头子还第一个拿我问罪,我一个小混混,居然免费做起了寻人业务,好歹体谅下我的痛苦啊我的大小姐……”
终究,平凡的双眼看不出看似普通的世界到底哪里不同寻常。
常衡气冲冲地沿着市的马路走进一片群山之中。
“什么都不懂的你们,只会让云若小姐在妖怪的巢穴越加危险……”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暂住的地方的姬正迎来了他在这个城市里的第一顿晚餐。
因为室内布置十分简单,雨欣小姐在茶几上放了一块洗的发白的抹布,这就算是餐桌了。
然后把饭菜放上去,内容很简单,还是和早上差不多的配置,白米粥、咸蛋腌菜。
雨欣两只小手捏着碎花围裙的裙摆,窘迫道:“今天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没有准备像样的晚餐,不好意思啊……”
“没有的事,能有的吃就不错了!”姬正连忙摆手道。
“而且我在山村里,一般过的日子很清苦,这些就已经很好了。”
雨欣松了口气,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对了,雨欣小姐,既然是我主动答应要保护你的,那么有些事情我就要先和你说明。”
“什么事?”
她明显又紧张了起来。
姬正如实道:“我因为自身担负的使命问题,需要在这座城市多走走,熟悉这座城市的现况,来确定现在市的妖怪的情况。”
“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很有可能会再和妖怪战斗,我没法保证你的安危的。”
姬正绝不是故意吓唬她,他这矛盾的身体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十分有限,又加上冥墟的意志时不时从中作梗,姬正真的没法保证她的安危。
雨欣摇摇头,坚定道:“没事,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那些妖怪既然知道了我住在这里,肯定还会再来的,所以只有跟在你身边是最安全的。”
“这倒也是个没法推脱的借口……”姬正有些无奈。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去了壳的咸蛋,放进嘴里,姬正脸上烦恼立刻一扫而空。
“这咸蛋……不错啊!”
他又夹了一块,金黄的蛋黄汁液在嘴里流淌,混着蛋白淡淡的咸味回馈到味蕾,那是真的好吃。
“这稀饭!也好好香啊!还有这咸菜……我的天啊!”
他来冥墟之前,在大山里闯荡了十年,每日都是过着不知油盐的凄惨生活,能吃顿有味道饭的都感觉是大餐了。
雨欣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对面,细细听他大惊小怪的赞叹,眉眼里洋溢着欢欣。
月亮追着太阳落下的脚步爬上天空,星星在渐渐暗淡的夜幕里凸显出闪耀的身姿。微风徐徐拂动纱帘,皎洁月光透过纱帘落在桌面,柔嫩的手轻轻打开老旧又笨重的日记。
“……我仰视你在地狱仰望天堂的身姿,诅咒的孤独驱使我不由自主去窥视你,我不相信命运,只相信你……”
微风吹动书页,今夜又有多少人不眠?
在一座建立在被人类抛弃的真实之上的城市里,衣着古朴的妖怪们在古色古香的闹市中行走买卖,也有少许人类在这里,和好久不见的妖族友人寒暄。灯笼里的黄金色的光明,照耀出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这里永远不会有外界那般对异族的排斥。
恢弘的宫殿是这座城市的中心,那是这片净土的主人所在之处。
今夜,有女子坐在宫殿最高的瓦楞上,怀抱着一只失去颜色的传歌鸟,风华绝代的她站在这世界顶端,只在背后那个站着的男人之下。
可她却只有哀伤,背后的男任默默地看着她,默默无言。
他们有着很明显的共同点,就是头上生着两枝叉角,手上、脖子上也都有细密的鳞片。
男人是这国度的主人,女人则是他唯一也是最珍爱的女儿,他们上天所创造出来的、世上最浅的生命之一龙!
月挂梢头,微风轻漾,恢弘堂皇的宫殿顶上,有两人默默无闻。
微风吹来,她轻轻按住胸前的青丝,喃喃道:“都说亲生的孩儿是心头掉下的肉,疼着宠着都来不及。可娘早早离你而去,也没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天底下再也没有我这般失职的母亲了吧。”
那亮丽的秀发中,已经有些许灰白。
女子怔怔有神,眼前又浮现出那孩子的样子,当年离别,他眼眶中明明已经泪水打转,却还是挤出笑脸,和那个男人一起挥手为她送别。
身后的他的父亲沙哑着嗓子,开口道:“龙令已经传下去了,再过几天你将执掌南国,到时他便是唯一的皇子,整个南国都站在他的背后,数万妖兵皆可为他赴死。”
“没用的啊,父亲。”女子轻轻道。“再多人陪伴,孤独的人始终还是孤独的,那是他生下来就背负的使命。”
因为他流淌着矛盾的血液、又偏偏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即使再多人陪伴,他依旧如同一人前行。
“他注定是孤独的,那是天道师一脉的宿命,但我能做的,是让他至少不孤单。况且,祭、薎两位祭祀说过,冥墟此时充满迷云,说不定就是……那位大人即将打破封印,万年前我们对那位大人的调兵令选择了拒绝,而今你又和天道师的后人结合,我们已经彻底站在了那位大人的对立面。”
男人甚至不敢开口提及那位君王的名字。拒绝调兵令等于违抗逆君的命令,妖族的君王的命令是绝对的,所以拒绝就等于反叛,哪怕他万年前没有动手,万年后也不会罢休。唯一的希望,就是依靠天道师,去对抗逆君!
中年男子沉重道“所以哪怕不是为了你的孩子,我也不能让他孤军奋战,毕竟南国秘境所有妖族的性命,早就押在他的身上了!”
他也很不甘心,居然押注在一个孩子身上。
但谁又相信呢他将能决定世界是保持原样或是天翻地覆,让人类被拉进灭亡的深渊。灭亡,多么遥不可及的话题,空洞而又让人无法想象。
人类不相信,可他相信。因为他们曾经见过有一个人,按下神高傲的头颅,击溃整个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