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挂了林向荣的电话才想到,他那边的背景音里有人在说话,他是不是有事情要忙,自己方才有没有打扰她。
唉。可能林向荣被她忍不住的哭腔吓到,一时不忍心拒绝。
大部分时间是迟意在说,林向荣并没有评判太多。但有一句话,迟意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他说每个子女都是来报恩的,宜佳禾是个了不起的女儿,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迟意眨着被泪水糊住看不清的眼睛,摸遍了所有衣服口袋也没找到纸巾,正准备起身去柜台取时,眼前伸过来只手。
她吸了吸鼻子,顺着叠的方正的纸巾看向线条利落的手腕,然后一路看上去。她没想到会有人来,而且对方还是江遂。
江遂平整的衬衣领子下压着无线耳机,短短的一根绳,只摘了一边。他神情淡淡的,并未对当下的情形流露多余的情绪。像是举手之劳,是助人为乐。可能他对待随便一个路人时,也会是这样子的。
但因为迟意很快意识到自己此刻在江遂眼中的形象,暂时没有心思为他的冷淡失落。她紧张到窒息,非常丢脸地哽咽着打了个嗝。
迟意的世界里,每一股空气都凝固住了。她十分尴尬,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擦一下吧。”江遂看向她,平静地又往前递了递纸巾。
迟意眼眶红着,犹豫着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迟意正准备告诉他梁叔没在店里,要过会才能回来,却发现江遂拖开她斜对桌的椅子坐下了。男生腿长,大喇喇地敞腿坐着,迟意余光刚好能看到他的鞋尖。
和他存在于一个空间里,明明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迟意却不敢抬头,生怕他看到自己不体面的哭相。
但她又忍不住想抬头,看看他在做什么,或者只是看看他。
“以前常参加学校活动吗?”江遂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迟意终于找到理由顺势抬头。
“嗯?”迟意没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通过她在模联中的表现,觉得她不适合吗?
她如实回答:“有参加过竞赛类。”是她擅长的学习类活动。
江遂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与俊朗,又有这个年纪男生难得的从容与沉稳。他点点头,对她表示理解:“去年有几个在模联里发挥亮眼的同学,这学期怕耽误学业除了学科竞赛也几乎不参与学校活动。”
迟意垂头,心想他果真是在说模联的事情。
江遂觉得自己还挺会安慰人的,毕竟陈予光总说陈阿姨常常羡慕隋姐儿,说江遂这个儿子贴心。
所以此时此刻,江遂并没觉得自己这安慰人的方法有什么不妥。
“其实只要自己认为这个选择有意义,那失去些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江遂希望她不要太看重得失,享受当下。
迟意懵懂地点头,觉得江遂这话是暗示她可以效仿那几个为了学业放弃模联的同学,是在劝她主动退出。
事后,迟意评价自己这天在江遂面前的形象只有四个字糟糕透了。脆弱、爱哭,又矫情。他一定很无奈和她同组吧。
各个代表国小组经过一段时间磨合后,陆续定出了主发言人。
迟意他们组的成员不约而同地默认了这一重要位置非江遂莫属,所以并没有过多纠结和特意推选。
这天,趁着开讨论会全组五个人聚在一起,江遂提了这件事情。有同学希望江遂担任这个角色。
“大家都是这个意见吗?”江遂环视一圈,看到其他人赞同的状态,却道,“我倒有个推荐。”
他一顿,看向斜对角低头看书的女孩,道:“迟意,你有兴趣来当这个主发言人吗?”
忽然有风吹过,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她鬓角的碎发也被吹乱了。
突然被点名的迟意一脸愣怔,抬着手一时不知道是先去合书,还是先捋头发。在这样混乱的状态下,她理解着江遂方才的话。
为什么是推荐她
她为了一场普通的国旗下演讲都要准备一个周,对着摄像头录几十遍甚至上百遍,一遍遍地确认自己言行是否得体,直到确认没有纰漏才安心。
让她做主发言人她不行的。
但那天的糟糕表现带来的强烈懊悔感,令迟意不愿再次让江遂失望。
她抿唇,将头发掖到耳后,再去合书:“你是组长,我听你安排。”
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陡然一惊,想要改口已经迟了,觉得早晚要被自己这打肿脸充胖子的好胜心推向没有撤退可言的深渊。
祈祷江遂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迟意在心里想。
但江遂只是笑笑,似乎很满意迟意这个答复,问其他人:“大家觉得呢?”
迟意手抓着膝盖处的布料,不安。
“我觉得可以啊。迟意口才好,性子沉得住,看着不争不抢,实则别人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有听到心里,说出的话很有信服力,很适合控场。”
迟意:“?”
“我没问题。迟意是我们文科生的牌面,相信她的能力。”
迟意:“?”
“那我们来举手表决。”江遂微笑,组织大家,“同意迟意做主发言人的举手。”
江遂清点着人数,缓缓抬起手:“还有我。”
他看向迟意,说:“全票通过。迟意,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