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抬头间,看到楼梯口的一个身影,敷衍地丢下一句“都可以”,便跨步追出去。
在其他人“他干嘛去了”的疑问中,江遂已经追上了往三楼教职工餐厅走的中年男人。
“袁伯伯。”江遂把人喊住。
“小遂?”男人和善地看向他。
“我爸他”江遂刚开个头。
楼梯上有相熟的老师下来,热情地和袁启华打招呼:“袁老师。”
话被打断,江遂只好站在一旁等着。
这场对话从简单的招呼到袁启华聊起了竞赛班课题的事情,时间一点点被拉长,以至于那老师离开后,袁启华看到江遂,俨然忘记他为什么在这。
“竞赛班马上就要考试了,实在放不下心,总想着能多教一点是一点。”袁启华看向也报名参加竞赛的他,“小遂,你成绩优异,但越到关键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我知道你一直想考军校,但事有万一。把脚下的每一步路都铺平,就算走到死胡同,也有个退路。”
“是。”江遂答应,听出言外之意,没继续追问。
袁启华说:“行了,下午还有考试,你先去吃饭,安心考试。”
陈予光几个人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往考场走的路上,李恩宇问道:“江叔叔还没有消息?”
江遂神色有些不好地嗯了声。
陈予光也说:“我相信江叔叔一定是平安且清白的。”
李恩宇:“如果一直没查清楚,会影响到你考军校吗?”
江遂点头,随后又无所谓地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李恩宇拍拍他的肩:“先好好考试。”
江遂心事重重,说:“考完数学你们不用等我,我晚上去一趟办公室。”
“去办公室也用不了多久,我们等你会。”
“不用。我去得晚。”
经过一场数学考试,仅仅两个小时的时间,学生在语文考试中培养出来的自信荡然无存。
走在路上随处都能听到高三的学生吐槽:“要命,这套试卷题目怎么这么难。”
“课代表,你压轴题最后一问的答案是多少。”总有同学想死个痛快,不要命地去找人对答案。
尹哲看状态也不好,勉强笑笑:“考完试就不要对答案了。”
“好吧。”那同学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不死心地扭头问旁人:“润如,你最后压轴题做出来了吗?”
“最后一问吗?我怎么可能做出来。不过迟意答案是根号2。”
尹哲朝这边看了眼。
“啊我怎么算的是负数!”刚刚问答案的男生痛苦地哀嚎。
重点班的学生个个都有自己的骄傲,虽然大家很佩服迟意,但对自己的答案也并不是完全怀疑。哀怨了几声,转头就忘了。
问了一圈大家答案都不一样,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考试日不强制上晚自习,住校生不少回宿舍。迟意在教室看了会书,听到外面愈演愈烈的风声,收拾了书包也打算离开。
谁知刚出教室,便被一个陌生同学在楼梯口喊住:“同学,你是迟意吗?”
“怎么了?”
“你班数学老师让你去实验楼找他一趟,好像是你答题卡出问题了。”
数学老师在实验楼有实验室,以前迟意也去过,所以听到这消息她并没有起疑,只问了一句“现在吗”,得到答复后便动身去了。
似乎要下雪了,天气阴沉,呼啸的风声刮来寒气。不同于白天的热闹,现在的教学楼极其安静,二楼办公室的门锁着,没有看到老师。
她听到走廊里有人经过,也没在意,又等了会,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叔,您要锁门吗我刚从楼上下来,就我一个人”
模糊听到一楼有说话的声音,迟意正准备过去问一下。谁知等迟意下到一楼大厅,发现大门被锁上了。
迟意敲了好一会门,没见着人。她拿出手机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考场屏蔽仪的缘故,根本搜不到信号。
她拿着手机换了好几个地方找信号,耐心一点点消失,内心的恐慌也随之加大。今晚不会要在这过夜吧
迟意情急下想起江润如提到过,实验楼侧门的是链条锁,能拽开一条缝,身材瘦的人能钻过去。
四周太空了,她不敢滞留太久,提步往那走。
只是还没走到,迟意便被突然眼前蹿过的一道人影吓到。
“谁?”
迟意吓得抓起别在花坛旁栏杆上控水的拖把,紧紧地攥着,手臂哆嗦。
人影停住,朝她看过来。
数秒后,人影说话了:“迟意?”
迟意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江遂,不知是吓得,还是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也被锁这里了吗?”
“在那边!”随声一声浑厚的喊声,手电筒的光胡乱朝这边扫过来。
迟意没等反应,便听江遂低沉一声:“走。”
迟意下意识跟出半步,才想起来手里还拿着拖把,连忙丢掉。
她跟着江遂跑进了一楼的某间教室,外侧的窗开着,寒风呼呼的往里面灌。江遂踩上桌子,借着窗台往外跳。
迟意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跟江遂一起做了这样疯狂的事情。
底下是软泥,起到很大的缓冲。江遂落地后,回头看到迟意半蹲在窗台上动作犹豫。
“敢跳吗?”江遂朝她伸手,明亮的月光照下来,撒满他的手掌心。迟意犹豫着,伸手拉住他。
江遂反握住她,轻轻拉了拉,示意她放心。
保安已经追到门外,刺眼的手电光柱毫无章法地扫在她的后背,照亮了江遂坚定的黑色眼眸。
迟意将重心移向与他交握的那只手,脚尖一垫窗沿,往下跳。这里是一楼,并不高,迟意腾在半空中时,江遂另只手虚护着她。
迟意稳稳落地,刚站定,只觉手臂一抻,是江遂在拽她。
“跑!”伴着风声,江遂斩钉截铁地声音撞在她的耳膜,撞到她的心上。
下雪了。风卷着雪花,冷漠地吹来。
江遂拽着她,一直没有撒手。风雪裹挟着两人单薄的身躯,他看着路往前跑,她落后半步,一直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