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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放完夜幕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迟意从绵长的惊喜中回神,渐渐敛走脸上的笑。如果不是肩上多了他外套的重量,迟意恐怕真的要怀疑方才的一切只是烟花下的一场梦。
雨停了江遂收起伞。因为周围的人流陆续散开两人也不再被迫挤着这狭小的位置。江遂又恢复到与她礼貌安全的距离。
迟意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小细节,眼眸垂下,不由得失落起来。
“我们也走吧。”江遂三两下便把伞面按照折痕捋平收好抬眸时见迟意脱掉了外套。
迟意脸上带着浅浅而克制的笑:“谢谢。”
刚下过雨的缘故乌云滚滚,很少有星。两人间的氛围仿佛受到了这糟糕的天气牵连,陷入了不知名的沉默。
见江遂没动迟意不解地抬眸看他。
江遂叹气顺着她的动作把衣服接过去。
迟意动了下嘴角,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开始难过。
还没等有更多情绪便见江遂抖了抖衣服,重新披到她身上。
迟意随着他的动作偏头江遂英俊的五官放大在自己脸前漆黑的眸子沉默平静,但令人捉摸不透。
“挺冷的,你先穿着。”
迟意去拉衣服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
他的皮肤带着雨水的潮湿与冰凉感。
他也是冷的。
但贪婪打败了愧疚,迟意接受了他的照顾:“谢谢。”
江遂:“走吧。”
外套的存在像是某段关系的开关。
是江遂最先打开了它。
在迟意因为误会冲动关上它时江遂坚持重新打开了它。
他在拿不准形势时做这一切,也是冲动,他冲动地想延续并且维持这段关系。
迟意跟着他往前走与高中时望向他背影的状态不同,这次距离近了。她其实有些怕,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会增添有关江遂的印象,却又有些期待,好像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江遂。”迟意比他慢几步,盯着他的后脑勺,出声。她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事要托自己帮忙,否则为什么对她这么体贴。
江遂回头看她:“嗯?”
连名带姓地喊他的瞬间,迟意又觉得他们还是高中时的“他们”。他身边朋友大都称呼他“阿遂”,但迟意一次也没敢。因为觉得太亲昵了。迟意喉咙发烫,有些不自在。
但江遂对她开了口却又陷入沉默的行为没觉得任何不妥,反倒认为十分有趣。
“我慢点走。”江遂善解人意地笑,配合地放慢了脚步。
迟意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转念又觉得,好像这样的误会也不错。
两人走得慢,人流渐渐稀疏。他们随着人流往外走,在大庭广众下将爱意偷偷隐藏。
“你要回队里吗?”迟意计算着从市里回去的时间,担心他开车会很辛苦。
江遂在部队里习惯了大步流星,此刻随着迟意慢悠悠的步调,竟有些别样的体会。他一手拿着折叠雨伞,另只手抄在口袋里,说:“我这几天在国防大参加讲座,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
迟意点点头,心想这样会近一些。
江遂看着她,顺着这话继续说:“你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南境?”
迟意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幼稚地调整着两人迈步的频率:“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除了高二转去四中读了两年书,其他时间一直留在这。”
江遂嗯了声,心想敏南大学和国防大也就距离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同城四年竟然没见过。
如果不是被江秉青撵来南境录什么综艺,可能还遇不着她。江遂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忽然觉得这伤受得挺值的。
两人渐渐走离河岸,入眼是繁华的商圈。他们混在璀璨的霓虹与喧闹的人群中,与身边形形色色相遇又离别的路人相比,一样的渺小和寻常。
江遂状似无意地提起:“那你对这里一定很了解,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宵夜?”
迟意看他,想到他傍晚时只喝了一杯豆浆,也不知道来之前吃东西了没有:“你饿了吗?”
江遂清了下嗓子,说:“有点。”
迟意给他介绍起附近的一条美食街来,说小吃,说人文。因为她爱极了这座城市,所以很愿意向人分享。
不比北央这种一线大城市,南境虽为南城的省会城市,但生活节奏还是要慢一些,群众生活幸福感高。
江遂听着听着,不得不承认:“现在是真的饿了。”
迟意莞尔:“那去我常吃的那家。”
“好。”
店面很小,两人坐的桌子正对着街巷。不同于北央的传统与沉寂,这个点对于南境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迟意对着菜单点了几样招牌,江遂在一旁听着,补了一样米粉。
迟意眼睛亮亮的,看他。
江遂看透她眼神的涵义,自顾解释:“高中时不爱吃,被你强烈推荐几次后,也觉得吃起来也不错。在南境上了四年大学,竟也吃习惯了。毕业这几年,在外面总怀念南境的米粉。”
他竟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迟意抿嘴,唇边小小的梨涡里盛着笑:“我眼光向来不差。”
这晚两人坐在小店里,周围人来人去,喧闹而嘈杂。
而他们自有一片小天地。
迟意回家时已是深夜,明明才刚与江遂分别,但从热闹中骤然抽离的不适感,竟令她已经开始思念。
她换下衣服泡了个热水澡,再出来时才从包里拿出那张专辑。她出生那年份的专辑,也难为他有。
她当即便联系了新碟乐队的主唱,顺利地约定了见面时间,又给笑笑发消息,让她把周日的时间空出来,陪自己去一趟。
处理完这件事情,她等在手机旁,掐算着江遂到家的时间。
趁这个时间,她开始整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迟意打小便因为父母的离异对人际关系敏感,对于身边的事情总喜欢摊开分析,一点点捋清因果逻辑。
但在有关江遂的事情上,迟意永远是稀里糊涂的。她对此归纳了四个字心甘情愿。
迟意和江遂的重逢纯属偶然,但除开综艺录制的工作对接,接连又因为钥匙扣、专辑有了更深的接触。
迟意可能真的是随了宜佳禾,较劲的态度更多的体现在了工作上,对于生活便随意、粗心很多。她丢三落四是常事,平时多亏了笑笑帮忙打理,所以并不记得那车钥匙是自己什么时候误装的。
专辑是迟意主观意愿引起的,但江遂借着送专辑的机会约她看烟花呢?
可以用“约”这个定义吧。
难道这也是校友、老同学理应的行为吗?
迟意向来聪明,唯独这次不敢去看后面的答案。
江遂打电话过来时,迟意苦着一张脸,钻进了自己“要不要突破”“该如何突破”的牛角尖里。
“休息了吗?”
“还没。”迟意因为心事重重,声音听上去兴致不高,“你到家了?”
江遂嗯了声,说:“刚到。你没事吧?”
迟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过于颓丧,试图搪塞过去:“没,我刚看到自己养的两盆海棠死了,有点失落。”
江遂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顺着她提的话题说起以前帮家里摆弄花的经验。
迟意不自觉被江遂带偏,忘记了自己方才还没求证的问题,心想自己明天要记得去买两盆花来养养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江遂聊天,她顺势又问了其他几种花。
临挂断前,迟意听到电话那头江遂的喷嚏声,他似乎拿远了手机,但声音仍低低地不清晰地传过来。
迟意关心:“你是冻着了吗?”
“没事。”他的声音发闷。
八成是感冒了。
“不好意思啊。”迟意惴惴不安,懊悔自己就该多带件外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