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东升台后,她便一头扎进机房里,写稿、编片子,各种忙活。
有些镜头需要到医院重新补拍,梁凯带着摄制组的人过去。时茉也要去,被梁凯制止了,“你背上还有伤,别跟着到处乱跑了。”
中午,洛宁川给她打电话,说是有新的冠名商要给他们的节目组冠名。因为是一档全新的节目,还是一档纪录片,播出去最后的收视率以及口碑都没有保障,最后由一家知名奶企拿下独家冠名权。
除了这家奶企外,另外洛宁川还利用自己的人脉拉到了五家合作伙伴。
时茉很佩服洛宁川的手段,短短几天就把事情全部摆平,也淡化她因得罪孙瑞峰而丢了冠名商的愧疚感。
下午,林小鱼拎着一桶猪肚筒骨汤来电视台看她。
“我妈听说你被人打了,心疼得就像自己闺女被打了一样,一大早就让我爸去菜市场买了一副上好猪肚和一根筒骨,熬了几个小时才熬出来这桶猪肚筒骨汤。”
时茉感动,“叔叔阿姨真是太客气了。”
“哎,我想喝一口我妈都不让,说我喝了也是浪费。”林小鱼的后腰靠在桌边,那哀怨的小表情怎一个爹不亲娘不爱了得。
时茉抱着保温桶,一口一口喝得香,还不忘给林小鱼落井下石,“那倒也是,对你来说确实没有用,还不如去那边饮水机上倒杯水喝。”
林小鱼咬牙,“喝完这桶汤,我们绝交吧。”
林母给她带的汤太多,时茉喝得胃都要冒顶了还有一半没喝完,“晚上我带回去下面条吃。”
她找了一只打包盒,将剩余的汤全部倒入,保温桶让林小鱼带回去,“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去看叔叔阿姨。”
“没时间你也别看了,省得我妈看你之后看我就更不顺眼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小鱼拎着保温桶要回去,“那我先回去了。”
林小鱼刚走没多久,时茉吃饱喝足后打算好好奋斗,加个班,但思绪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都一天了,她也不知道宋勉现在起来了没有。昨晚喝得那么醉,有没有感到难受。还有,昨晚敲她门的事还记不记得。
当一个又一个问题冒泡一样不停地浮现在她脑海里,时茉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其实打一个电话,这些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但她怎么都不敢主动打给他。这才是烦躁的罪魁祸首。
手机响了,时茉以为是林小鱼,没看来电就接了起来,腔调有气无力的,“喂,又怎么了?”
电话里空白了两三秒,时茉又喂了一声才听到有些干哑的嗓音说道,“是我。”
“宋勉?”这电话来得猝不及防,时茉摘下耳机,两天来积压的情绪一扫而光,只剩下紧张,“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下周是罗哥的生日,问你有没有时间去给他过生日。”
罗文杰过生日,就算她没时间,也要请假挤出时间来。“有,”她轻笑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就冲罗哥那一抽屉的警服,我也要有时间给他过生日。这是我的荣幸。”
宋勉也跟着笑了一下,“行,我知道了,到时我再给你打电话。”
“嗯。”
正经的事说完,宋勉又哑了火,但他又舍不得就这么撂下电话。通话僵持着,宋勉不说话,时茉也等着他开腔,只有电流在中间当媒介。
时茉忍不住,嗔怪道,“说话啊,怎么不说话?”
“要说什么?”宋勉笑道。
“你要不说那我挂了啊。”
宋勉:“嗯,那你先挂吧。”
时茉啧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敢?”
宋勉又是一声短促的笑,直白地说道,“我为昨天的事跟你道歉。”
当他诚心跟她道歉的时候,时茉又觉得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她也不知道昨天为什么非要跟他结那个气。
“我也不对,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所以我们俩算扯平了吧。”时茉说道。
正事说完,结也打开了,他们之间又只剩下了沉默。
时茉的心像被人扯着,极不舒服。
她就差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喜欢他,但这段时间她做过的事还不够明显吗?
他不可能不明白。要是不明白,那也是假装不明白。
无力的挫败感像张巨网罩住她,对着机器编了一整天的片子她都没感觉这么累的。
“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现在人没事了吧。”最后她还是耐不住,主动开口问道。
“没事了。”隔了两秒钟,宋勉又补充道,“早上起来头很晕,一直睡到下午人才感觉好些。”
“嗯,那就好。”时茉说道,“罗哥生日我会去给他过,要是没事我就先挂了,这边还有好多工作要做。”
话音刚落下,宋勉立即问道,“你的背呢?”
“嗯?”时茉没听清。
“你的后背,还疼吗?”
有时候矫情,不过是仗着有人关心罢了。
今天陀螺一样转了一整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她连疼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宋勉郑重其事地问她疼不疼,后背似乎很听话地真的开始抽痛起来。
“疼啊,”时茉笑了笑,胸腔里顿时弥漫着酸酸胀胀的情绪,她不讲道理,“那能怎么办,只能这么疼着呗。”
“对不起,”宋勉的语气沉了下来,“昨天我真没想跟你吵架。你走后,我心里也不好受。”
“我没有说胡小姐不能在清海市,而是你明明告诉我她过两天就走的。”
“……”过了好半晌,宋勉才艰难开腔问道,“感觉是我在骗你?”
他以为她要问的是那些有关于他坐过牢的事,却揪着一个并不相干的胡木子不放。
时茉反问道,“难得不是吗?”
听筒里有一股急促的气流喷射出来,那是他在笑。
“我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木子真的跟我说过她就呆两天,后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不走了。她不走,我总不能赶她走吧。”
时茉不想又像昨天那样跟他讲着讲着就吵起来,她冷静了两三秒钟,“你有没有想过,胡小姐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离开?她来这里就是来找你,没找到你她不会留在这里,但现在找到你了……”
“时茉,”宋勉打断她的话,“不管木子留不留在清海,对我影响都不大。在我这里,她不过是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旧相识而已。你没必要揪着这个,徒增烦恼。”
“那我为什么会徒增烦恼,你不知道吗?”时茉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出来后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事已至此,她把心一横,接着问宋勉,“我为谁徒增烦恼,徒增什么烦恼,你不知道吗?”
她的语速很快,气势也是逼人。她有点后悔,不是后悔问他这些昭然若揭的问题,而是后悔没有当面问。
电话里很安静,连宋勉略带粗重的呼吸声都听得到,但她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时茉,其实木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时茉,珊姐说要开会,赶紧的。”
电话那头,有人在喊时茉。
时茉蹙了蹙眉头,犹豫片刻后对宋勉说道,“我要去开会。”
宋勉轻声一笑,“去吧。”
“我晚点打你电话。”时茉感觉刚才宋勉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的。
“好。”
挂断电话,时茉的心情说不清是轻松的还是更复杂了。她轻轻叹声气,快步走向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