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惠云在半道上就睡着了，宋寅、刘念安加上小汪三个人合作小心翼翼才将老人家移驾回了她的房间。宋寅帮她脱外套、铺床铺，照顾起人来细致不马虎，一看就是个熟练工。

“我妈妈身体不好。”高冷了半天的宋寅终于开口，“她有双相情感障碍、PTSD，病了很多年了，最近又查出有点儿老年痴呆的先兆。她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很像正常人，发病的时候就把她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说话也不理人，偶尔只对一些特殊的刺激有点儿反应。”

刘念安早就看出秦惠云有问题，但没想到会是复合型疑难杂症。她不甚同情地往床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小汪把洋娃娃放在秦慧云的床头柜上。

那个洋娃娃的头和身体已经重新缝合上了，可能是因为给它加了一件碎花小衣服的原因，看上去也不怎么瘆人了。小汪用的衣服纽扣当眼珠，不知道为啥没寻摸到一模一样的，倒霉孩子的两只眼睛显得有点儿大小不一，平添了几分滑稽。

小汪解释说：“这是我们以前自己做的手工娃娃，秦妈妈特别喜欢这一个，说像她孩子小时候的样子。”

刘念安拿起娃娃端详，又悄悄瞄了某人一眼，没觉得这个大小眼和那位的傲娇脸有半毛钱的相似点。想起自己刚才还被这个山寨版的“鬼娃娃花子”弄得发怵，就觉得啼笑皆非，心说，相似之处还是有的，就是一样欠扁。

刘念安暗自笑了一下，突然很手欠地想掐一把那娃娃的脸。

“别乱动。”宋寅一把夺过，刘念安的手掐在娃娃的小脚上。宋寅竟然还嫌弃她，拍了拍灰才把娃娃轻轻地放在秦惠云的枕边，回头冲刘念安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出去说话。

秦惠云的房间外连着一间小小的客厅，两张沙发一摆，再没别的空间了。刘念安和宋寅一人占据一端，从刘念安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秦惠云安静平和的睡颜。

宋寅：“她难得好好睡上一觉，她最近的睡眠一直不太好，老被噩梦惊醒，而且还是同一个噩梦，这个梦已经伴随她好多年了，每次这个恐怖的梦境出现，她的病情就会加重。”

刘念安心说：“怎么还聊到我的专业上来了？”于是她十分耐心地给宋寅同学科普：“从科学的角度解析梦，由潜意识入手建立一个心理投射的话，噩梦通常意味着做梦者在生活中有未解决的矛盾或者极其强烈的情感遭遇。而同样的梦境反复出现，这种情况也并不罕见，心理学的解释是做梦者在内心深处有一个没有获得解决的问题，心理学的名词叫‘情结’，也就是通俗说的‘心结’，而这个情结到底是什么，跟同一个梦的主题和情绪有直接的关系。”

“那怎么样才能解开心结呢？”宋寅不懂就问，同时还给刘念安递过来一杯水，一副虚心讨教的样子。

刘念安这才意识到她和宋寅居然坐在一起探讨起她的专业问题了，而且宋寅没有找茬儿，她也没有不耐烦，两人能这样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交谈实属难得。当老师的自然都喜欢勤学好问的学生，刘念安喝了一口水，看了眼一脸认真表情的宋寅，心想，反正话匣子都已经打开了，干脆就再陪他聊个五块钱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