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很努力地催眠自己忘记那气味:“你怎么出来的?”
康齐躲得远远的:“还能怎么出来,放出来的呗。”
她不确定这是他的肺腑之言还是有意放烟/雾/弹,想了想又问:“那你没事了?”
“说是一场误会。”康齐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没把柄就是好事。”
姜月干笑。
范秋波两面开刀,可不是为了这么轻轻松松就把人放走,再说迟间那边不还什么结果都没有吗?
她心里不住嘀咕,眼睛扫到正从里间端热水杯出来的红毛:“小,小马?”
红毛下没有乱飞的眼线,还是康齐帮忙接话:“他听说这里出了事,来看看我。”
是吗?
姜月想起小马对自己的通风报信,很想告诉康齐他来这里的理由绝没有那么单纯。可看看康齐的样子,又说不出口。
若真算起来,员工小马的另一重身份,是康齐的老朋友,据说两人在蓝贝壳开张前就私交甚笃,恐怕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就算他在蓝贝壳遭难时先开溜,康齐都不曾怪他。
姜月咽回了质问。
小马很有眼力见地退回厨房。
康齐喝热水,顺便问:“你要来一杯吗?”
她脑子木木的,过了一会才摇摇头,这个时候,手机来了通电话,是十一位数的未知号码,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显敲打了她的神经。
姜月走到边上接听:“……喂?”
耳边,范秋波的声音不急不徐:“迟先生的事,你做的不错。”
此时此刻,身处对话漩涡的迟先生正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墙皮脱落大半的天花板发呆。
好久,他才慢慢坐起来,将脸转向窗外。
这是他母亲留下的屋子,老样式的职工宿舍,一层六户并列向南,能看见横贯玉川的巡河水。
迟间眯起眼,盯了河对面的塔吊看了一会。
玉川今年大力开发玉南新区,接二连三的拿地热潮就是证明。在全公示的信息之下,迟家名下的天阳地产仍能拿到最好位置,迟间刚回来就听爷爷迟老先生介绍过,除开楼盘,他们还要承建一部分未来玉川最繁华的商业圈。
“想进天阳的话,你叔叔随时能安排。”迟老先生是真老了,老到对家族血脉刻骨铭心地在意,连曾视为忤逆的大儿子都愿提及一二,“天阳也有你爸的一份心血在,你若能帮上忙,他知道估计别提有多高兴……不管以前有什么嫌隙,一家人还是要拧成一股绳,才好长长久久。”
他却奇怪反问:“您觉得叔叔不堪重任?”
这便是迟间踏入玉川后与迟家的第一次不欢而散,及至寿宴尾,迟老先生为保护客人脸面不惜由着已去世多年的大儿子被编排,他又觉得虚伪。
不过,既然潜意识拿寿宴出来鞭挞,那眼前就必不可少地浮现了姜月的脸。
迟间蓦地想起一件事,打开刚申请不久的微信,最上的聊天头像有个红点,应询问推送了张名片。
头像是轮弯弯的月亮。
而另一边,姜月被范秋波的话砸得一阵懵圈,唯恐康齐看出什么不对,等匆匆离开蓝贝壳后才又给范秋波续上话:“波姐,那个昨天……有没有给您添麻烦?”
范秋波一下子懂了:“金总确实心情不爽。”
她呃了声:“真的很对不起,是我没拉住迟先生。您没受影响吧?”她小心翼翼探着范秋波口风,十分想说明自己并非是个会给范秋波带来好运的员工。
却听对方笑了声:“他是坤总的人,该怪谁不该怪谁,心里总会有数。”
那最后的倒霉蛋,可不就是姜月自己吗?
眼见渺茫的前路越发渺茫,姜月一个哆嗦,几乎抓不住手机,就听范秋波那边又道:“不过,如果迟先生愿意帮你”她转而笑了声,似是凌迟姜月的沉默,慢慢地说,“姜月,甜头我给了,你的后续也要跟上,这样整件事才算是圆满,懂吗?”
姜月心里啊地一声土拨鼠尖叫。
自己蓄意接近迟间,和被唆使接近迟间,得到的结果能一样吗?
她愁苦地挂了电话,手指无意把手机屏幕往下一滑……
“迟间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算了,先通过再说。
可大约是错过最佳通过时间,感谢词在对话框挂了好久都没被理会。
范秋波已经告知,迟间在两人离开半小时后就给她发消息要联系方式,不过当时因为要安抚盛怒的金总,她没及时回复。
可昨晚离开时,明明迟间还那样嫌弃……
姜月有点迷惑。
他为什么突然变了想法?
还是说,哪位有能耐的人物让他转了性?
她默默捻着线索,却越觉得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索性放弃,再看对话框悄无声息,决定直接找范秋波要迟间的地址。
范秋波爽快给了。
下午两点,蜗居在宿舍楼的三姑六婆们正抓紧最后闲暇时刻唠嗑,冷不丁被一摇曳生姿的身影打乱常态,目光便齐刷刷地全怼过去。
姜月浑然不觉,到地方敲门,却始终无人应答。她看了眼时间,确认无误后扭回头:“请问,迟间迟先生住在这里吗?”
风吹进半露天的走廊,长发在脑后飘扬不止,余几缕逃走的细卷儿粘连在润红的唇上,而久等不到回答,细细描摹的眉忍不住蹙起:“请问”
话刚出口,眼睛却定在楼梯口不动了。
那里,迟间露出大半个身子,正与她对视。
而她目光转下,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航空箱。
里面卧着只狸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