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算数吗？”东方轶问不远处一个畏畏缩缩站在墙角的侍女。
侍女都被刚才那大阵仗都快吓傻了，战战兢兢地答：“会……会一点。”
“记一下，姜少爷该赔多少？”
侍女环视殿内一周，方才那四处迸发的符纸，威力不小，炸得殿内一片狼藉，不慎被打中的人也是灰头土脸、身上挂彩。
侍女小心翼翼地说：“我一个人可能算不完……”
“那你们几个一起。”东方轶道。殿旁角落还缩着几个侍女。
“是。”
“流彩琉璃灯四万三千灵石、印玉盘凤柱九根应计十三万五千灵石、青灯烟雕六万七千灵石、深海绵鱼纱帘……”
听到这，姜折炎的脸色越来越灰，再也没有刚才那种红火鸡似的张扬了，灰到后面成了白。连他那一头蓬松的头发都变瘪了。
他攥了攥拳头，要不是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了。毁约有损声誉，且不利于以后道心的稳定，他绝无可能吃下这么大一个亏！
他爹姜长方的脸色更难看，侍女每蹦出一个数字，他的脸就更皱一分，皱成了一张褐咖色的老树皮，一吹就风化掉壳那种。
几名侍女把各自负责的部分数字报出，统出了一个总数。
“加在一起是……一千七百万零四千五百二十一灵石。”
姜长方和姜折炎两父子同时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对了，三倍的话，是五千一百零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三灵石。”
姜长方老脸铁青，转头盯着自己这被坑了的儿子，紧了紧拳头，简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上九天云霄！
数目这么大，饶是他家底雄厚都是在狠狠剜了一大块肉，掏心窝子的那种肉。
姜折炎不敢看他老爹，偏着头往一边。
“姜长老，我卖您个面子，抹个零头好了。”
姜长方顺着声音看过去，玄白衣裙的少女正拿着侍女们算数的那一叠纸，在上面点了点，抬头看着他微笑。
想拉拢我？
姜长方意味深长地一笑，一百多万灵石就想拉拢他？
可能吗？谷主之位的分量，承天镯中无数珍贵药典、丹方，随便一样就是价值连城。
是她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能配得上的吗？
不过能省一百多万，也是好的。
“嗯，少谷主看着办吧。”他云淡风轻地，脸颊的皱纹抬起一点喜悦的弧度。
“好。”东方轶转头对旁边的侍女道：“抹个零头，那三块灵石就不要了。”
……
姜长方整张脸都绿了，方才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被稀泥糊住了似的，又僵又垮。
东方轶纳闷他这仿佛吃了翔的表情，怎么了？这人有毛病，抹了零头还不乐意。早知道不给他抹了，白白浪费三块灵石。
“多谢少谷主了。”他嘴掀开一条缝说话，后牙紧咬。
东方轶大大方方地回了句，“客气客气。”
姜长方和旁边的姜折炎对视一眼，着实没想到，这柔弱可欺的少谷主，在得了失心疯后，竟是这样一个狠角色！处处刁难他们，给他们下马威。
“好，很好。”倒是看你这少谷主还能做多久，姜长方沟壑般的眼珠中闪过一缕幽色。
“我们走！”姜长方一拂袖，转身离去。
姜折炎跟上去，临走时，回身狠狠瞪了东方轶一眼。他呲牙咧嘴，嘴唇嗫动，用口型缓慢无声地说：“死-丫-头，你-那-两-巴-掌-我-记-住-了！”
便见这位少谷主花容失色地后退一步，像是害怕极了。
见状，姜折炎满意地走出殿。
看他走了，东方轶松了口气，"嘴都给他扇抽筋了，还以为他要找我赔医药费。"
东方广余在一旁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待其他人都走后，他才缓步走过来，欣慰地笑了：“我们依依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小女孩了。”
“居然能把姜氏父子摆了一道，以前，你没少受姜折炎那混小子欺负，我们又没法时时刻刻看顾着你。”
“想必依依以后也能把神农谷带领得很好。”
“我娘她……”东方轶做出一副悲伤欲绝的模样。
她攥着手里那根泛着淡光的灵草，枝条上隐隐圈着几圈银环。
她有一点不明白，东方依依用生命去搏来的一丝希望，居然只是一个谎言。她竟那么轻易就信了姜长方，难道是救人心切，以至于乱了心神吗？
“少谷主节哀。”
东方广余继续道：“三日后是谷主出殡之日，那之后……你就是谷主了。”
“谷主？”东方轶慌了，医术她半点不会，留在这个医修众多的神农谷当谷主，露馅不是分分钟的事？
“是。”东方广余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不用担心，凭你在医术上的造诣，必能服众。”
“……”不，我不能。
“只是姜氏那边有点麻烦，他们一直和我们东方家不对付。”东方广余叹了口气，“倒也正常，毕竟在以前神农谷是姓姜的。”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东方广余负手，仰头一脸感怀过去的模样，似乎要开始讲故事了。
东方轶并不想听。
她只想快点拿到姜折炎的赔款，然后跑路。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舅舅，我困了。”
“困了吗？”东方广余一听她叫“舅舅”，心弦跟着拨了一下，少谷主向来是敬称他“长老”的。
东方广余眉开眼笑：“那依依好好休息，舅舅不打扰你了。”
临走他嘱咐道：“这几日不要到外走动，你斋戒沐浴，等到之后继承谷主之位就好。”
“姜氏要是有什么异动，我去摆平。”
“咦，怎么没看到银月？我从禁地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的。”东方轶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
“哦，你说那个奴隶。”东方广余皱了皱眉头，“你关心他作甚？他是一个危险的魔物。”
“谷主当时收留他无非是看他可怜，一个在孤藏城那种邪魔横行的地方做奴隶的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谷主能制得住他，可少谷主，你还小，难免易受邪物蛊惑。”
“可是，是他把我从禁地救出来的。”东方轶道。
“连普通的神农谷族人都不能入内，他一个外来的魔物，胆敢闯入禁地，即便是救了少谷主，也得受到应有的罪罚。”
“什么罪罚？”
“掌管罪罚的‘罪宫’是姜氏在负责，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