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想着还是买个小丫鬟帮忙比较好,又问李牙婆:“不知道你那有没有好的丫头卖给我们?” 李牙婆挣了钱心里喜滋滋的,说:“自然是有的,有相貌出色的可以做使女,也有手脚灵巧的,看你们需要哪种?” 谢琰说:“相貌无所谓,平整就可以了,手脚利落的最好。” 李牙婆说:“三两银子就可以了,本来要四两的,看你刚才照顾了老婆子的生意的给你少了一两。” 谢琰自然不会被她这话愚弄了,不过说些漂亮话罢了。第二日王秀娘去她那里挑了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丫鬟过来,叫做夏叶,模样还算周正,面黄肌瘦的让人看了可怜。 夏叶怯怯的说话:“见过夫人和小公子,奴婢夏叶,请夫人赐名。”按规矩主家是可以给奴婢赐名的,不过谢琰不喜欢。 谢琰摇头说:“不必了,你就叫夏叶吧,取再好听的名字也不及父母取的名字好。”夏叶闻此言,泪盈于睫,她也是有幸福的家庭的,父母待她极好,可是前年她家乡机会发了洪水,夺取了父母的性命,她那日在山上玩耍才躲过了一劫。 只是她成了孤儿,为了生存只好卖了自己。不过想着和她一起等着被卖的小伙伴,她还算幸运的,有的是被家人卖的,那才是痛苦,至少她的父母是爱她的,只是他们如今没有机会疼爱她了。 就这样,他们的糕点铺子就开张了,取名取的很简单叫谢家糕点,谢琰之前也想了什么例如‘舌尖上的糕点’‘玉香糕点’啊之类的,都不满意,还是简单点好。 王秀娘这段日子做的一手好糕点,铺子里也是做的玫瑰糕、马蹄糕、五香糕和荷叶糕为主,饮品以藕粉为主。 在京中糕点多以大方朴素为主,这种类似江南般精致可爱的糕点也算的上让人耳目一新,不过糕点也是有点余钱的人才会买的,所以铺子里每日赚的不多。 到了十七,王秀娘和谢琰准备前去鹿鼎书院求学,笔墨纸砚和书籍算放在书篓里,还有三件薄的棉衣和两件厚一点的衣服,被褥枕头之类的也得自己带上。 王秀娘还给了他五两银子,其中一两自然是束修,其余四两银子自然就是他的零花钱,让他自由支配了。 他们二人自然背不动这些东西,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孩子,便花了几十文钱租了个马夫赶着马车去。 鹿鼎书院在京城郊外的莹山上,一路赶过来,风景极好,山色空蒙,玉水流滟。莹山皓月也是大燕出了名的好景,很多人闻名而来欣赏景色。到了山脚,有个八角飞檐的亭子,名为锁翠,有个青衣小童在那守着,肩上沾染了早起的露水。 谢琰上前问那童子:“这位小哥,上面可否就是鹿鼎书院?” 那童子生的灵秀可爱,说:“自然是的,你是何人?”王秀娘从袖子里拿出那封傅清远给的书信递给童子。 谢琰说:“我是要在这里读书的学子,谢琰。” 那童子打开书信细细看了,说:“那你们随我来吧。”谢琰又和马夫商议添些银钱帮他们搬些东西上去。 青石板砌成的石梯绵延在深林云海中,路边有不知名的野花和野草展现出自己的生命力,玉泉冰潭清澈见底。 到了山门,玄青色的两根柱子上两边各写着对联,左边是立德立言立功,士先立志;右边是有猷有为有守,学必有师。书法清润洒脱,别具一格。 据说此对联是前朝大儒刘予江所书,也是鹿鼎书院的建立者,虽然时代变迁,朝代变化,但是书院的传承愈发长远,也成了现在众多学子的梦想之地。 山门中的‘鹿鼎书院’四个大字是百年前大燕太.祖所书,御笔亲书让这所书院更加响亮和光辉。据说刘予江讲学一时舆马之众,饮池水立涸,鹿鼎书院影响可见一般。 童子先带他去了若微堂,一大片松竹长在此处,竹风萧萧,松露杳杳,这里是院长和一些先生的住处。 傅清远闲着无聊正和林越一起下棋,林越是他的弟子,少而敏慧,有神童之才,十三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一时间谁不为他的光芒侧目。 放在大燕这样的人才也是屈指可数,所有人都以为他飞黄腾达,考上进士不过尔尔,但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他连续考了五六次却没有中进士。 以前对他羡慕的人也换了讽刺的口吻来说,林越自己也颇为颓废,便回了鹿鼎书院教书,至少书院风气不会让他烦恼。 棋盘上黑子白子对弈明显,如同白龙黑龙在一起绞杀一般,黑子凌厉杀伐,一步步逼迫白子。白子沉稳守势,一步步防守的极好。 傅清远头戴竹冠,一根青木簪子束着,穿着藕白色广袖云袍,颇有魏晋行为落拓之风。林越穿着青衣儒袍,面目清癯,眉毛浓厚,不过面色暗暗的,略带了阴郁。 他手执白子看着棋盘,沉吟半晌再次堵住了黑子的去路,林越看了半天,叹气,说:“老师,徒弟输了。总是这样,每当我觉得自己就差那一步的时候就输了。” 林越的苦笑让傅清远感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啊,还没明白吗?下棋如此,考科举亦是如此。”可惜林越少年得志却还是无法挣脱自己的网。 童子敲门:“院长,有位名叫谢琰的新生求见。” 傅清远说:“让他进来吧。”谢琰让王秀娘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了院子。 林越见一个身穿蓝衣的童子走了进来,玉秀灵润,心里有些好奇,问他:“你就是谢琰?”谢琰见一个约莫三十多的男子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不过在书院中叫先生一定不会错。 傅清远哈哈大笑,说:“这个童子可是老夫在市井里找到的,也许比不上如柳晋和顾和之这样的神童,但是也不会太差。” 林越有些讽刺笑着,神童吗?这个世界也不缺神童,更多的泯然众人,能出人头地的少之又少,他当年还不是神童,可如今不过一个小小举人。 林越问谢琰:“你来鹿鼎书院求学,你认为求学之道是如何做的?” 谢琰回道:“求学之一道,多闻令智明,以明增智慧,明能博解义。” 傅清远点点头,夸奖说:“是楞严经錍疏上的话,你用此回答倒也有几分意味了。” 谢琰谦逊道:“院长过誉了。”傅清远让他先去舍院找到自己住的地方,明日到明伦堂上课就是了。 鹿鼎书院大概分为院长和先生们住的若微唐,教学用的明伦堂,藏书用的四箴阁和学生的住宿地紫薇苑,参拜孔圣人的崇圣殿,还有食舍浴室之类的。 学生住宿为何取名紫薇苑,是因为前朝中书省里遍植紫薇花,故而中书省又称紫薇省,中书舍人又称紫薇郎,也是对学子们的希望。 紫薇苑紫薇浅紫淡白的开的绚烂,夭艳可爱,谢琰和王秀娘来到自己的住处是一个小院子,石桌旁边立着树叶繁茂的桂花树,院中有井。 里面早就住了五个人,加上他是六个人,好在不是六人睡大炕通铺,六人共享院子,但是是两人一间房子住。 左边是谢琰居住的房间,谢琰和王秀娘进了房子,一个身穿儒袍的士子在窗前摇头晃脑的读书,约莫十二三的年岁,面容白皙,不过这种白皙是病态的白。 他见有人进来,面上带了疑惑:“你是何人?进我的屋子干什么?” 谢琰拱手行礼:“在下谢琰,是才进学的学子,这是先生分配给在下的院子,以后和你一起居住了,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又介绍了王秀娘对他说:“这是我母亲王氏。”王秀娘还是很大方的笑笑,都是些孩子,偏生要一本正经的说话。 那少年拱手回礼,说:“谢琰师弟好,王伯母好,在下聂可奉,平洲人士,入学也有五六年了,你叫我师兄就可以了。”如此便师兄师弟叫起来了。 房中也算宽敞,东西各有一张小床,足够他们睡了,小床前也是各有一张桌案。谢琰案上放了新领来的四书五经和增广贤文之类的书籍。 谢琰自己就备好了笔墨纸砚,王秀娘帮他铺床叠被。等一切收拾完毕,已经是下午了。 王秀娘看着眼前的儿子,泛着热泪,说:“读书上进啊,平时被子要盖好,可别着凉了,你平时最爱踢被子了,要注意。若差银钱,你就写封信回来。” 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才不愿回安县,她和谢安和和离,自然也就不再是谢家妇,那她和她一双儿女岂不是要分别,想到这就心疼,还有她还在老家的女儿,她害怕相见之日就是分别之日啊! 谢琰也是哽咽不已,王秀娘是他穿越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的依靠和他的濡慕之人。 谢琰对她说:“儿子知道了,每月中放假我就回来看您,平时也多给你写信。你待会到了家让人带个信来给我,别让儿子担心。”母子二人说着分别的话语,王秀娘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