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决裂多年还是要被羞辱字丑。
这是季行觉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旋即他反应过来,散漫的神色一收:“你监视我?”
戚情漫不经心地扫了遍申请表,毫不心虚:“是又如何?”
季行觉被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噎了噎,露出亲切的微笑:“那么元帅大人,我为什么要突然和你签这种协议?您现在晃晃脑袋,或许就能听到哗哗的水声,不必等来年冰河解冻了。”
戚情依旧不动如山,只略微抬起眉梢:“一个月相亲八回,你不是挺恨嫁的。”他展示了下终端上的倒计时,“还有三十秒。”
说完,意有所指地点了点摊在面前的申请表。
季行觉非常不可思议:“你觉得我可能会为了一笔经费和你签这种没头没脑的东西?”
戚情冷静地反问:“不可能吗?”
“我也不是毫无底线的!”
戚情毫无波澜:“听说支持这个项目的上将目前不在帝都。”
“你在威胁我?”
“十秒。”
“……几个亿的资金而已!”
季行觉瞪着戚情,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来不及细看协议上的内容,悻悻地留了个狂草签名。
完全不出所料。
戚情嘴角一勾,笔尖飞转,在申请表的审批人后面签字盖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帝都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看季行觉的笑话,期待戚情对他施与报复。
他都做好被斩尽杀绝的准备了……
季行觉甩了甩脑袋:“现在可以说明,你让我签这个什么意思了?”
戚情没回话,拿起那份协议书,打量着季行觉歪七扭八的签名,左手打了个响指。
一辆悬浮车应声出现在天台边,似乎埋伏已久。
“过来。”戚情拎起协议书,大步流星走向那辆车。
季行觉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去哪儿?”
戚情又当了哑巴。
季行觉揉了揉眉尖,格外牙疼,找不到以前和戚情相处的方式,这破脾气还比以前更难对付了,只能老老实实坐下。
戚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淡淡开口:“今天的会议从早排到晚,你们来得不巧。”
季行觉愣了愣:“什么?”
戚情却闭上嘴,不再多说了。
季行觉眨了眨眼。
这是在为早上放了他们鸽子的事做解释?
真是神奇,戚情居然会特地解释这种事。
不到十分钟,悬浮车停在了一栋高楼外。
季行觉望着“帝都民政局”几个大字,感觉戚情是真的疯了。
已经要到下班时间了,今天又是暴雪天气,大楼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不用排队,俩人一个一脸冰冷,一个一脸茫然,工作人员瞪大了眼,拼命将视线在俩人间来回转移,并哆哆嗦嗦伸出手,按住了旁边没认出人、一脸担忧想报警的同事。
一片混乱里,只有戚情保持着冷静自若,赶在工作人员关门下班的前一分钟,手里多了本盖着戳的红本本。
结婚证里印着一行字——你们将沐浴在帝国永恒的光辉下,见证彼此坚贞的爱情。
写作结婚证,读作卖身契。
戚情不怎么在意地将那个红本本往怀里一揣,瞥了眼时间,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去。
民政局外停着两辆车,他走向了另一辆,在声势愈发浩大凛冽的暴雪中,只丢下一句话:“明天搬过来。”
季行觉徒劳地喊了声:“喂!”
悬浮车的车门咔嚓一声闭合,嗡地起飞,转眼消失在了风雪中。
候在另一辆车旁的,是刚刚开车送他们过来的栗色短发军装男人,对方啪地冲季行觉行了个礼,微笑道:“夫人,您好,我是元帅的副官达梅尔,接下来由我护送夫人回家。”
季行觉:“……”
他并不觉得戚情是派人来“护送”的,把护送换成“押送”,或许更符合元帅大人的本意。
看来前线果然很凶险。
与穷凶极恶的星盗头子与虚伪狡诈的联盟周旋七年,戚情成功进化为了个神经病。
季行觉一言不发地上了悬浮车,没什么心情说话。
达梅尔礼貌地询问了季行觉的住址,坐在驾驶位上输入,不动声色地偷瞄季行觉。
以一名军人的眼光来看,新晋的元帅夫人不太合格。
身段单薄瘦弱,肤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左眼下有一点小小的红色泪痣,为俊秀的面容催生了几分精致脆弱,看上去就和帝都里每一个乏味可陈的贵族美人一般,华而不实。
他心中略感失望,正要收回视线,季行觉却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突然睁开了眼。
他偏头看过来,脖颈细瘦的线条有了力量感,黑漆漆的眼眸直直对上了他的目光,眸光清澈雪亮,隐隐有几分刀光般的锋锐凌厉,整张脸怦然鲜活生动起来,令人不敢直视。
没料到季行觉这么敏锐,达梅尔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