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黄巷?这是要承认自己守相身份,归于山城?”我不免心下暗道。
我清晰记得黄相曾说过自己并非守相,一同造访三坊七巷时独有一黄巷路经未入,梅鹤师尊大德,救济黄相于水火,挽其回正道,居所无人入住,也要留存给自己徒儿,等候徒儿心结解开以守相大家之名迎接归来,或许这便是令黄相迷途知返的细微之处。
亦是梅鹤深受敬仰缘故之一。
酒香四溢,半杯下肚,我执杯手停留空中不动,屋中气息一瞬间凝固。
“老黄雀终于舍得归巢?”
几人面面相觑无言,还得是俞廉鹦控场:“那今个算是双喜临门。只不过人不齐,怕是点不了你那小黄楼。”
黄庭雀饮尽杯中酒,回道:“不急,过些时候人齐再论,一经多年,不差这几天。”
我心有疑惑,何为点黄楼?参观三坊七巷路经黄巷时只见内里一片昏暗,毫无光华,看不见物,莫非是要将黄楼点燃?但这又如何说得过去。
我刚要将话问出口,吉祥阁中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客人自内向外上蹿下跳脱离座位,犹若波浪涌动前行,女人顾不上昂贵礼服惊叫靠紧身旁的男人,男人指着底下毫无风度骂骂咧咧,侍女到处张望,不知所以。
黄相与俞相二人腾地而起,龙谣紧跟,我不过随后半息之间惊闻恶臭妖气,源自吉祥阁内阁。
“有妖!”
龙空与我几近同时起身,想来亦是同时闻及妖气,一层红毯下冒出细长卷曲黑影,张口獠牙发力扑人,嘴中清晰可见墨绿毒液,千钧一发之际我二人出手未半,身后数道破风声擦身而过,破空而出,机关声尽,黑影已然倒地。
毒物似蛇,拥三角状头颅,尾部细长如鼠,身前身后不对等,不像蛇般匀称,有鳞有角棕红身,两道箭矢硬生生穿透其头颅插入地板,溅出墨绿血液侵染腐蚀接触之物,蛇身竟还在挣扎动弹,甩尾有劲。
龙空一跃而下踏足梅花台桩,掀翻桌上菜肴佳酿,也无人管顾,我回头与墨纸鸢双异目对视,见她灰衣下潜藏机弩于手臂,此时刚好完成发射放下,机弩伴随动作回收,化为护臂紧贴,严丝合缝。
我二人互相点头示意,我亦来不及多问回顾阁下众人安危,密密麻麻毒蛇物自阁内蔓延而出,见人如见猎物,一时激发,凌空扑袭,蛇潮汹涌众人躲闪不及纷纷腿软倒地不自控,脸色煞青如死人脸乱作一团。
黄相手中拐杖敲地,犹如黄雀鸣叫声,玄力迸发涤荡,空中毒蛇物震退摔落,余波未止,连绵不绝,似有黄雀不止歇鸣叫,许是他焦急心悸出手,出力过猛。
俞相变戏法似的提笼而出,熟络红影红腹锦犹如虎归山林,一啸争雄霸,与黄雀声齐鸣,方才还猖狂不住毒蛇物慌乱掉头游离,哪敢近身半寸?无奈红腹锦尖嘴如利刃,利爪如尖刃,彩鸟双翼扑棱一回便有数不清的黑影身断,再也无法动弹。
红腹锦直追蛇潮入内阁当中,龙谣护人与周围侍女疏散宾客,并未有任何不得体作为,局面危急变故不过短短半分钟,便已经可以掌控。
我纵身跃下楼,龙空杀气腾腾一人追入内阁当中,可见其勇猛异常,实实在在是常人避之不及的妖物他却要追着砍的狠角,俞相与黄相二人仿若台柱站稳脚跟,四下顾盼执掌大局,并未深追其中,想来红腹锦探踪寻迹天赋与龙空巨剑之威足以解决掉作恶妖物,我蹲下身掏出铁手套,趁着毒蛇物还没有死完全的时间里摸索。
按理来说妖魔鬼怪阴灵冤魂之物难以进入吉祥阁中,这楼遍布红纸窗花,灯笼光照人气涌动,利是伴随清风渊清风汇集成风口摇晃,更有无数机关符篆,单凭坐于包间当中我们几个相师就已有足够震慑,寻常妖物又怎可能靠近?
可妖气感应不假,不然众相绝无此反应之快,思来想去唯有妖物潜藏手段,放出毒蛇物侵扰,只敢在施放之时泄露妖气,方可避免被发觉。
而毒蛇物不过妖炼异种,依旧属于生物范畴,虽沾染妖息却不受风水相物过多影响,方可肆无忌惮在吉祥阁中侵袭活人。
我费力拔出一支墨纸鸢手臂机弩所射箭矢,半截箭身已深入地下,机关劲道凶狠,箭身之上勾勒呼风咒样纹,迅疾如风,与清风渊吉祥阁风口相辅相成,借势借力,箭头上涂抹朱砂与其余火阳辅药,然饶是如此二箭穿透蛇头颅竟未能一击将其斩杀,生命力顽强至此已非寻常生灵,也足以见得红腹锦红将军之凛凛威风。
墨纸鸢与黄鹤这时候也已经赶到众人身旁,二人蹲下身察看逐渐消逝生机毒蛇物,眉头紧锁左看右看,也不言语,妖炼异种时而出现,不分场合,不受时间限制,唯一妖息死后消散,不死便四处为祸作乱,很难判别来自何处,出于何人之手,东瀛国曾以泄露化工之名私下炼制异种,危害世人,企图凭异种精进道境,轰动一时全界,幸得蓬莱高人横空出世阻拦,一招陨灭制敌,救其民于水火,当然这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我们三人都不是钻研此道的老道,看不出个所以然。
俞廉鹦显然比我们更有经验:“妖炼异种多炼制内丹,改其形态,增长血肉气力,厉害的甚至能够引动天地威势,这泥鳅玩意蛇头鼠尾怪模怪样,也没见个藏丹的地。”
说着他不知从哪抽出把匕首,企图割开三角蛇头,这一刀下去倒不是说这蛇头有多硬,就是一个坚韧紧实,拔出来费劲插进去更费劲,像是拿一把削苹果皮的水果刀去切生的榴莲。
看那费力模样我干脆用手中箭矢贯入蛇头眼珠子当中,想要从薄弱地方入手,谁知那眼珠子一碰就碎,我刚动手整个蛇头就像是气球漏气一下子瘪了,俞廉鹦手起刀落轻松将其切开,墨绿色的血液噗嗤溅了一地。
“恶心吧啦,又臭又腥,把眼珠子当内丹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俞廉鹦骂骂咧咧甩掉干瘪的蛇头,我趁势拔出两支箭矢交还给墨纸鸢,驱除毒素的办法有很多,锻造这样两支箭却要花费不少功夫,有选择自然是要留下。
况且当下局势还不一定全部掌控在我们的手中。
眼看宾客安全离开现场,龙谣一人留守门前,我们剩下几人全部走进内阁之中一探究竟。
龙空与红腹锦双双追出,只在阁内逗留了片刻,已将毒蛇物清除个干干净净,但众相知晓这群喽啰不过卖命,幕后真凶还未现形,他们二人不在此处,想必是趁着妖气留存追凶,眼下只有满地的细长黑影和三角头颅躺在几具人类尸体身上,血液流淌臭味熏天,安保人员死相惨烈,面部扭曲被毒所腐蚀,甚至暴露出森森白骨。
我下意识伸手挡住墨纸鸢双目,让她不要看室内血腥惨状。
“墨姑娘止步。”
一旁黄鹤入目场景倒退数步,提着一口气不敢吐,扶着黄庭雀勉强站稳。
“我不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