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楚府,门口小鲛人静的跟着楚锦芊,眉似远山,薄唇微抿。
“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们鲛人还真是不怕剧毒。”
沈墨城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来,傲气凌人,根本不听楚锦芊的,扭头就走。
“真是个任性的小鲛人。”
眼看着小鲛人回内院去了,楚锦芊神色慵懒也没了哄的耐心,只得离开小苑。
楚锦芊刚回楚家,有诸多事都末忙完,过后一整天都在处理,等收拾完时天已黑。
傍晚,夜幕渐渐落下,渐拨开浓重雾气,楚府水亭雕花木栏旁,水光潋滟之中,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
小苑,披着松垮白袍的楚锦芊手里提着一壶酒,懒懒地踱步上了阁台顶。
她悄悄地融入一片温馨的夜色之中,微风徐来,往冰凉凉的石台倚坐下来时,白色衣袂很随意地垂在石台边沿,她一口一口的喝着。
她知道想让自己死的人多,但是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在酒里下毒却少见。到底是谁在酒里下毒,既要栽赃给乐潼公主要害她呢?
小柒蹲坐在石台边睡觉,偶尔抬头瞄一眼楚锦芊,没过多久,突然间扭头看向阁台的不远处“喵呜”了一声。
楚锦芊仍在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喝着酒,一壶酒很快见底,楚锦芊“啧”了一声,“扫兴。”
她将空的酒壶放地瓦上,正打算起身,眸光不经意瞥见阿柒眼巴巴望着远处的檐上,便也眯着眸望了过去——
只见高低起伏的青瓦檐上,站着一个少年。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沈墨城披着一身单薄的青色衣袍,银发漂亮飘逸,伶俜清冷屹立屋檐顶上,楚锦芊和他对视,瞳孔一缩。
沈墨城晚上没有幻容,隐藏在夜幕中,楚锦芊不甚清楚,小鲛人更是在看到她时,立即暗无声息侧身。
这个眼神,怎会…如此熟悉?楚锦芊看了一眼就不知不觉的冻住,脸上惨白,唇上的那抹红润在微微有点苍白。她身体一僵,小鲛人的身影,眼神,和楚锦芊记忆深处里的某人重合。
“玄铮?”
对…小鲛人的眼睛像天烬国的玄铮,天烬灭南月的那天,她见过玄铮两面,她挣大眼睛。
可为何小鲛人和他如此之像?以前他总不相信鬼怪之事,可经过重生,魂穿后,她却不得不信,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他,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小鲛人的时候,总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很古怪。
记忆全部浮现,在重生前的所有一切冲入她的大脑,楚锦芊怔住,微微在动,急促地呼吸着,“怎么会有如此之像的身影,是他吗,还是只是巧合罢了。”
楚锦芊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般的眩目瞬间涌了上来,仿佛置身云海,她身体倒地,陷入了昏迷。
冰封了许久的往事,恐惧、绝望、仇恨,如潮水般全部浮现在脑中,仿若她又回到了南月亡国那一天。
几十余年了,她多希望那只是一场梦,可那些血漓漓的场景却让南沽漓成为楚锦芊每每午夜噩梦惊醒。
那是崇祯十四年的一个冬天,很冷很冷……
天烬国联合盛宁国出兵百万大军杀到都京洛城,百万铁骑就这样一夜之间踏破了城门,杀进皇都。
天烬国的太子,宁晚舟带领五十万军队一路直逼南月皇宫,所到之处…伏尸百外,流血千里。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皇宫。
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远远望去,这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却显的凄惨。
而此时,在城楼之上,南沽漓被侍女拉扯着要下城墙,她一仰起头,便有无数的雪花袅娜落到发上、睫上、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