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距离皇宫很远,老相国静静躺在床上,看似在休息,眼睛却睁得老大。
他好像听到御书房里的动静,甚至看到药碗摔碎、武帝震怒的那一幕。老相国躺在舒适的床上,脑子里呈现出一副棋盘,与帝国相关的种种力量化作棋子分列其中。
他的儿子就在旁边,看着父亲一动不动的样子,内心既困惑,又担忧。
“父亲,父亲?”
“均势下破局,需要新血。”老相国忽然念着,“只有这个办法,只有这一条路。”
“什么办法?什么路?”相国儿子莫名其妙。
“圣人已去,龙体欠安;诸王意乱,边境危急;内忧外患,将相失合;猛将如藩,外戚图谋......”
老相国的眼神越来越亮,声音急促。“欲去旧疾,先补新血。唯此一途,别无他法。”
“父亲!”相国儿子担心起来,打算去叫医生。
“去拿各地战报给我看!”老相国猛地翻身从床上坐起。
“可......”
“立即去办!”老相国用力一拍床头。
“父亲息怒,我这就去。”
相国儿子赶紧退出卧房,去找各地军报,留下老相国一个人默默沉吟。
三宗四门,该按不住了吧。
......
......
北境边关,靠近极寒之地有座雄城,城外不远处是条大河,每年自秋季开始,河面慢慢被冰雪覆盖,通常十月不完河面便会冻死,跑马驾车,皆不在话下。
今年的霜冻比往年早,十月中旬,河面上已经没了水花,只有晶莹的冰在阳光下闪烁光辉,等到夜间,冰层慢慢加厚,将更多河水转为同类,站在河边侧耳凝神,甚至能听到水中鱼儿撞击冰层的声响。
深夜,大河冰层继续加厚,一片静寂之,北方的黑暗总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响,随后浮现出几个巨大的身影,一步步朝河边靠近。
它们的样子看着像野兽,走路姿态像人。等到了河边,他们各自发出低吼,像在商量着什么。又过片刻,商谈似乎有了结果,其中一个试探地把脚放上河道,一点点增加重量。
冰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落足的那个胆战心惊,生怕冰层会被压碎。看他这幅样子,周围几团黑影感觉不耐,纷纷以低吼声催促。
这时,远方的天空出现一点亮光,如流星般朝这边而来。
几团黑影同时抬头,低吼顿时变成咆哮。
流星来自南方雄城,到着灼热与致命的气息扑向北岸,它是那样猛烈,那样明亮,一点明毫,竟能覆盖百米方圆。几团黑影暴露在光亮里,纷纷咆哮着亮出利爪,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
他们如此高大,用的武器自然也不小,其中最短的枪也有六米,最窄的刀足足一尺。
身高力大,手里拿着恐怖的武器,几团黑影仍旧觉得恐惧,那道飞矢扑面而来,每个人都觉得它射向自己。于是他们惊慌起来,纷纷舞动手里的武器,一边全速倒退、或者躲避。
试探冰层的那个黑影动作稍慢,还不小心滑了一跤,箭矢立即察觉到这点,中途改道,当胸扑杀。
一箭穿心!
血花飞射时,周围的黑影全都趴在地上,巨大的身体显得尤为狼狈。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射杀,既没有办法挽救,也不敢过河向对方报仇。无奈他们只好低吼着,咆哮着,耐心等到明毫消失,才又起身,拖着同伴的尸体缓缓退入黑暗之中。
临行时,每个黑影都回头看一眼对岸,眼里露出凶残与仇恨,比之眼前的河水更深更长。
对岸,雄城之上,中英神将落臂收弓,轻轻一叹。
“魔族余孽又现身了。”
“是明目张胆地现身。”旁边一人身着便装,倘若方笑云在这里,会认出来他就是当初“诱拐”自己的轩辕。
“铁氏未亡,魔物休想越雷池一步。”中英神将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轩辕在旁边听着他的话,微微皱眉。
“剑门是整个人族的门户,你是镇边大将,别动不动提到亡字。”
“三哥总这么迷信。”中英神将洒然一笑,不想就此争论,“朝中近来如何?”
“陛下想动,但是很难。”轩辕默默叹了声。
“不难就不叫大事。”铁中英再问道:“西南怎样?”
“西南?”
轩辕神情透着无奈。“阿猫阿狗,狮子老虎,一团糟。”
......
......
这一年深秋,很多大人物关注西南,此时此刻,西南大营,战区统帅顾文辉刚刚得到一份迟来的情报,拍案大怒。
“奸相误国,外戚为贼!”
周围的将领胆战心惊,亲信们劝说统帅息怒、慎言,后者是主要部分。
“慎言,慎言,一天到晚都是慎言。”
顾文辉将情报摔到地上,声音渐渐低沉。
“聊城啊,三百里而已......”
苍云州归西南大营管辖,但它紧挨聊城,虎威将军本人就在聊城坐镇,若其挥师西进,足可横扫苍云州之敌。然而这位神将从头看到结尾,直等到战局无法收拾,才派人给顾文辉送来军情。
最让顾文辉愤怒的地方,虎威将军在信中直截了当地讲,顾统帅既然无暇南顾,不妨上书将苍云划归东南,如得承诺,本将纵然分身乏术,也必抽出军力支援苍云。
这算什么?
关于苍云州的归属,军部历来存在争议。虎威将军明目张胆抢夺地盘,对西南大营、顾文辉本人都是巨大的羞辱,另外,当真这样做,西南大营免不了会有守土不力的过错,无能至极。
“若无奸相指使,朝中支持,他怎么敢如此?他想看顾某笑话,想打压我,行,可以。可是苍云州十六万军卒,数百万百姓,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