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数步不远,忽有丝竹管弦,萧笛琵琶之音隐约传入耳际,乐声断续不清却饱含深情,丝丝悲切混杂着晚风袭向启明,他为这乐声所吸引,循着声音加快了步子前进。
再往前走,便清楚地听见乐声,不止一人在演奏,伴着男女的笑声传出,还有一股混进空气中的香味,各种香袋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反而让人觉得不适,他朝着乐声望去,见街角处有一高楼,金碧辉煌,彩灯飘飘,高门上一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留香苑”,原是一处风月场所。
乐声的催促下他走进了大门,大门正对一阔厅堂,堂内一圈围满了大腹便便的锦衣男子,个个腰缠玉带,富贵堂堂。地上铺着一张大红绒毯,上绣巨幅花鸟,檀木梁顶高高地架在朱漆柱上,翡翠屏风,鎏金帘,金碧辉煌。彩绸飘摇,漂亮姑娘们穿得花枝招展地靠在那些男人身边,一个个搔首弄姿,欲拒还迎百媚生。
这楼有两层,下边歌舞,上边就是这乐声来源。
一红衣女子在花花绿绿的姑娘中格外显眼,楼上这几位有半抱琵琶,有吹弄玉笛,有和声而歌。红衣女子在人群不显处独抚一张素琴。
启明单单注意到了这女子和她的琴声,别人附乐而喜,只有她的琴声透露着些许哀伤。他站在人群中,听得入了迷,思绪被迁向奔徙,离别,漂泊,好像此刻他已经离开了京中,去往南陲边地,向北守望。
一曲奏罢,余音绕梁。人群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楼下一肥头大耳的商贾就跟老鸨吆喝:“楼上那红衣姑娘,叫下来陪大爷说说话。”
“哎呦,这位爷,这红衣姑娘琴技精湛,只是不懂得陪酒。你看我们这这么多姑娘,您随便再挑一个。”老鸨扭着就朝这人凑过来,边说边拍拍他的肩头。
这胖子一脚踢开凳子,膀子一甩晃开老鸨。踩着凳子大叫:“不肯下来,我自上去也成!”说话间扭着肥大的屁股向阁楼上去了。
楼下的“大人物”们只是起哄大笑,打着口哨。他挤过人群走向楼梯、“嗵、嗵、嗵”一步一颤地往楼上走,每一脚都要踩折了那木板一样。挤向角落的红衣女子。
女子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蛇眼。见胖子过来还是纹丝不动,胖子要伸手去摘面纱,“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不会聊天的尤物。”
太子在楼下人群中见状,正要出手阻止,见红衣女将琴头调转,向琴尾拍了一掌,素琴横着冲向胖子胸脯,重重地打在他胸口。
胖子被打退了好几步,退撞到了阁楼边围栏,撞裂了栏杆。
胖子倒地难起,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嘴里嘟囔着什么却讲不出话来。他楼下的几个家仆见状飞身上楼就要动手,人群开始骚动,老鸨大喊着:“几位爷,别冲动,别冲动,都是小误会,小误会,小心别砸坏了——别砸伤了各位。”
胖子破口大骂:“混账,贱婢如此不识抬举!”他的随身家仆一拥而上正要动手,启明从楼下跃起,挡住了这几个人。
楼下多豪门互通,都是狐狗之辈,纷纷前来挑事。红衣女和太子联手将一拨人打翻在地,二人冲了出去,逃离了这留香苑。
“你是什么人?”红衣女子逃出困境却还是满怀戒备。
“普通人。”太子笑着摊开双手。
“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因为我还想听你再弹奏一曲。”“笑话!”红衣女甩袖就要离开,太子眨眼间摘下了她脸上的薄纱。
“你要去何处?”启明看清了红衣女子俊俏的脸庞,盯着她问。红衣女见面纱被摘,动起手来,“与你何干!”
红衣女从袖中甩出几枚银针,太子打开折扇将针挡在地上,“我知道你即便要走,也是无处可去。”
女子终于停了手,太子继续说:“你怎会去到那种地方。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我只是欣赏姑娘的琴技。”启明看着这张脸生得冷俊之极,是在宫中不曾见过的美色。
“狗官假借征兵之名,强收贿赂,欺男霸女。我杀了贪官,被官府通缉,无处可去,逃到此处谋生,方才多谢你相助,我们就此别过吧。”女子一副不得不马上离开的架势,说话间转身就走。
“我救了你,你就是用拳脚来感谢我的?既然你无处可去,我能保你平安。”
“你救我不过不知我是杀人犯,我不杀你灭口,就是报你助我之恩,你走吧。”
“实不相瞒,在下是当今太子,要前往南陲征讨蛮人,正缺人手,若姑娘愿来我帐下,不但可免死罪,更能为国效力。”他取出了腰间金牌给红衣女看。
红衣女见状只是惶恐,“多谢殿下。”
眼下投军死在疆场,也比在这种地方苟且安生要强。况且正好躲了董显纠缠,他有腰牌在身,想必真是太子,恐怕也只有在他麾下,能避一避那“敌国富”的骚扰。女子心中盘算时,启明将她扶起。
“不必。我看你身手不错,你只跟在我身边,护我周全便好。”女子抬头看一眼启明,微笑着点点头。
次日,太子又命五常去校场点兵,准备兵发南陲。
父皇教我挂帅出征,又给我遣将大权,此行我还得多仰仗朝中将士。罗伏云尚不敌夔王落败,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我又能有什么胜算呢。你是想给我机会历练,还是想给我一个意外。可怜我孤身一人在这万人向往的堂皇宫中,枉尊为太子,谁知我苦?启明望着手中大印呆呆出神,转而计划南征之事。
为今之计,只有信用豪洲张五常,随我前往灭蛮,他能稳定西域势力,得了托努王信赖嫁女于他,不负我所托。只能说我当时并没有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