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缠在家中,随我来吧。”徐秀才头也不回地往村中走去,单薄的背影看去萧瑟不已。
此情此景让王扶景忍不住感慨,给她送来不是更好,这还得让她来来回回的走。
她轻叹一声,左右也是要跑的媳妇,徐秀才见外一点也属人之常情。
她磨磨蹭蹭又回到原地,看着徐仲臣走来走去的收拾盘缠,又在灶房劈里啪啦地升起火光。
天东渐渐有橙黄的霞光跃出来,让在院中眺望的王扶景忍不住眯起眼,这么穷的破落户,到底有多少盘缠可以搜刮的?
天光越来越亮,一丝丝燥热忍不住渗出地面,嗤的一声点燃了王扶景满身的不耐烦。
她深吸一口气,十分理智地想到了还未到手的盘缠,强行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座近乎荒废的院子上。
芳娘言徐秀才父母早亡,只他一人住在有三间茅屋、半亩庭院的大宅子里。
用芳娘的话讲,这样的“豪宅”村里不出十户,秀才家曾经也是富户的。
呵呵,若非村中拢共才三十来户人家,她也就信了。
照芳娘的说法,家中有树是椿萱在望,茅屋长草是祖宗显灵,那要中了秀才更了不得,那已经是响当当、金灿灿的状元郎了。
王扶景安静地站在半亩大小,却只种了一棵孤零零大榕树的空荡庭院当中,眯眼瞧着那茅屋顶上参差不齐的新绿陷入苦思。庭院空旷、房上长草明摆着主人既懒又穷,连自己的房子都未能打理。
芳娘那张嘴还真是……巧舌如簧啊,她这胡搅蛮缠、颠倒黑白的劲头简直比那些酸丁御史还要胜上三分。
猛然间,一个想法倏忽在王扶景脑海闪现,芳娘不该被埋没在这里,她应当去做女官,专劝烟尘女子从良去……
燥气越来越盛,暑色开始在王扶景的眉间凝聚,凌乱的想法和思绪统统化作一声长叹被她挥发掉了。
“到底好了没……”
“过来,”徐秀才站在房门处朝着王扶景招招手,掐好点似的算准了她再等不下去了。
这种叫法同叫狗有何区别,王扶景心火一起,抬眼便想跺了这厮。
但想到此人是要赠她盘缠,她忍住揍人的血性,冷着脸走了过去,“收拾好了?”
“用过饭再走吧,”徐秀才闪开身,令王扶景又瞧见满桌碧盈盈的菜蔬,“总不好令你空着肚子上路,权当为夫,尽最后的地主之谊了。”
王扶景瞪大了双眼,怎么还是一桌的草!当她是什么?兔子吗?!
这两天天天吃草,顿顿吃草,餐餐是草!她早便腻了,好歹是送别宴,怎么还是半点油星也无!
王扶景皱着眉头,这样纯素的粗茶淡饭吃下去顶个屁用,走到村口怕是又饿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抗拒,徐仲臣垂下半扇眼皮,终露出副我见尤怜的委屈神色。那红唇紧抿,美目微阖,修长的下眼睑正微微透着桃粉的光泽,看上去正是可口的时候……
“咳咳…”王扶景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既是最后一顿,我便答应你。”
不过一顿饭而已,她还不在乎这一餐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