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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城被笼罩在黄昏之下,身形挺拔的少年正独自穿过天桥。

少年不知在看什么,年轻的面孔在手机屏幕亮光下显得更苍白了,动动手指将评论点到最新,微博里的谩骂已经渐渐平息了,现在甚至一小时也刷不出条新的。

他神色晦暗不明,抬手拎起卫衣帽子戴上,埋下头揉了揉眼睛,藏在阴影中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呼吸沉缓不定。

然而下一刻他忽地抬起头,之前的表情早就消失地一干二净,成了一副冰冷不屑的面孔,自言自语嗤笑起来:“不怎么样。”

他不再低头,保持着这样和善的微笑,继续在暮色中前行,行进的动作颇为潇洒,要不是他偶尔拎起帽檐对自己的脸遮遮掩掩,还能说是帅的。

景随此刻心里挺矛盾,他有心在镜头下保持酷哥形象,但却压根不想被镜头捕捉到,全因半个月前他突然红了,从十八线变成了拥有黑料和对家的十八线,人设骤然丰富起来。

那天,毫无任何预兆地,同剧组一个二线演员公开diss景随没专业素养,在片场抢戏不说还强行改剧本给自己加戏,非常没脸没皮。

消息很快上了热搜,虽然没冲到前几,但前来辱骂的粉丝和路人也非常可观,景随当时在酒店,大半夜被经纪人闯进门一阵摇晃。

好像为了让他清醒还抽了一巴掌?

景随记不清了。

反正刚刚醒来就见人对他来说就像裸奔一样,全程云里雾里,痴呆地听经纪人训话,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直到经纪人走了,他去洗了个脸才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第一反应是——我哪里招他了?

小二线说的那些完全子虚乌有,纯属生搬硬套。

景随疑惑地翻开备忘录,找到那二线的名字,得,潜在交恶记录一二三四条,都不是明面上的矛盾,只是他一贯直来直往,没给人捧着没给人卖好罢了。

例如,拉人对戏、纠正台词、不经意演技碾压之类的。

“行吧。”景随无奈。

他不是没遇到过这样心高气傲的圈内人,只不过能这么理直气壮颠倒黑白甚至反咬一口的,确实没有。

他费解极了,体会了好久都不能与之共情。

景随觉得自己没错,所以他就还击了。

他回敬对方的,片场耍大牌不对戏不背台词,甚至轧戏不到场等,都证据链完整,时间线可考,引来网友无情群嘲,那二线一时风评极差。

而由于组内演员闹矛盾,剧组因此宣布停工半月。

问题,就出在这半月。

只不过是暂时停工,景随却觉得像退圈了似的,半个月什么工作都没接到,连经纪人打来骂他的电话都少得可怜,景随白天坚强上课晚上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这是要被雪藏的意思?

景随不确定,但还是很快找了个地方去帮忙洗车,勉强维持一下日常开销。

就在今天,他在网上看到了剧组开工的消息,经纪人居然没有通知他,景随有点慌了,就想着礼貌而不失风度地来看一下。

这一阵,剧组租了写字楼拍室内戏,连着大厅、电梯都是要用到的,来到大楼前透过玻璃门,他看见众人正聚集在大堂里做准备。

整理了下僵硬的表情,景随揣在兜里的拳头紧了紧,他毕竟年轻,不过十七岁的年纪,隐约感到被抛弃却自己巴巴地跑来,那种屈辱感他不是没有,而且还挺强烈。

少年心气,谁不想快意恩仇?

只是。

他捏紧拳头,握住的是空气和冷汗,没有钱。

饭可以再少吃一点,那学费呢?房贷呢?为了省,他都从学校走到这来了。

景随呼一口气,挺起腰背迈开步,面前的自动门刷啦打开,他走进去,里面有人听见动静扭头看来,但因为他带着兜帽一时没认出,景随于是抬手拂开帽子,习惯转变成不羁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众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收回视线,装模作样地忙手中的活儿。

外面七月的热浪跟着景随一同涌入,但室内开着空调,人们来不及感受就都消弭在空气中了。

“哟,景随来了。”大黄昏的,导演却戴着个茶色镜片躺在摇椅上,手边摆着冰汽水,“有什么指示呀?”

景随觉得他怪得很,耐着性子:“不是开工了么?”

“那我们也请不起你啊。”导演还没说话,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却横插进来,漂亮的少年和中年男子并肩走出化妆间,然后那少年更快几步来到景随面前,瞪着眼,“你还有脸来!?”

景随眯了下眼睛,见导演很是殷切地起身将中年男人迎到摇椅上,然后把那杯看上去很可口的汽水递给了他,景随心下沉吟,随口道:“你都能来。”

这漂亮少年正是和他展开微博diss大战的那个小二线,卫子瑜。

对外声名狼藉,在圈内照样风生水起,大约就是说的卫子瑜这样,经过一场全网黑,他居然混的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