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娘从不曾苛刻过我,她对我很好,就像祖母和父亲对曲挽香那样好。她是整个曲家,唯一不会拿我和她比较的人。我必须要恨她才行吗?”曲如烟的声音婉转忧伤:“我不想……”
她抬头看向晏铮:“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从小到大,她从没赢过这个嫡姐。
从琴棋书画到念书写字,她的礼数周正到连宫里的嬷嬷来都挑不出一丝错,就像从生来就那般完美。
父亲不止一次地看着自己叹息摇头,“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她怎么就做不到像曲挽香那样无可挑剔呢?
族里所有的姑娘,在曲挽香面前都只能黯然失色,作为她的嫡亲妹妹,和她长着同一张脸的自己,更是如此。
曲如烟永远忘不了十二岁那年,在祖母的屋子前,听见里边的曲挽香说:“小妹行事武断,性子不容人,依孙女看,进不得东宫。”
后来,圣旨来了曲家,赐婚曲挽香和太子。
曲如烟这才明白,原来曲如烟那番话是为了让祖母和阿爹放弃考虑自己。
这么多年,她处处压自己一头,如今连婚事也要从她手里抢去。
她憧憬过曲挽香,甚至也嫉妒过。
可从那一刻起,她讨厌她。非常讨厌。
“你说话啊!”看晏铮沉默,曲如烟不甘地揪住他的衣角,就算所有人都否定她,她也想找出一个肯定自己的人,“我做错了什么?”
这个家里,只剩下萧氏是真心对她,她也想待她如生母一样。
曲如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
“你没错。”
即便如此,晏铮的回答还是让她睁大了眼睛。
晏铮抓住她的手,慢慢地从自己的衣服上拉开,“不计后果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我这,还算不上是错。”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这句话,晏铮没有说出口。
曲泽来时,已是下学的时候,他和常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曲如烟,找来一看,被她通红的眼圈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晏铮道:“三娘子不慎摔了一跤。”
曲如烟秀气的鼻尖微微泛红,抱膝而坐的模样显得格外羸弱可怜,而晏铮就守在她边上。
曲泽来来回回看了两眼,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当下没问,回去的马车里,他小声开口:“你和来安在小苑里干嘛了?”
“什么干嘛了?”曲如烟这会儿缓过来,便道:“他是我的小厮,不跟着我跟谁?”
“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铮正在马车前头和常鹿说话,曲泽才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摔倒的?就是不小心?”
曲如烟不想说真正的原因,干脆呛回去:“那你想让我怎么摔?”
她的神情不像说谎,曲泽松了口气,“我这不是担忧你么。”
曲如烟不解,他神秘一笑:“你不知道你刚才那副样子,还一直抓着来安的衣服,得亏是被我瞧见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在那儿幽会呢!”
“幽……”曲如烟一愣,腾地炸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哎哟好妹妹,我这不是开玩笑呢么。他区区一个小厮,你把他衣服抓烂都行。”
曲如烟发烫的脸没有因为这话冷静下来,曲泽要是不说,她大概是想不起来的,刚才在小苑里,自己何止是抓了来安的衣服那么简单……
“你没错。不计后果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我这,还算不上是错。”
男人与平时不同的,认真而带有磁性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回荡。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臂膀是那样宽阔有力的,仿佛可以将她整个人牢牢包裹住。难怪,他之前可以轻而易举地摔飞霍义。
这对曲如烟而言都是陌生的。陌生,本该让人感到害怕。
可是……
她缓缓回首,借着被风吹起的车帷,看见辕座上的晏铮手执马缰,背脊挺直。常鹿在一旁说了什么,他听着,眼底忽然勾出了个笑。
她的胸口不知为何,突地跳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