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远远瞧着像你们家的马车,又见这么多人围着,担心你出了事,过来一看果然是你。”段斐对她温柔一笑,露出整洁的白牙。 “世子?”盛茗雅不着痕迹地眨掉眼泪,向段斐微一福身,面带忧愁地朝地上那个汉子看了看。 段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他,面色瞬间变得冰冷:“茗雅妹妹,这人什么情况?” 汉子见他们又来了人,拍着腿哭喊得越发起劲:“哎哟喂,可见我今天是跑不掉了,你们把我杀了,再去把我娘也杀了吧,免得她一个老太婆孤苦伶仃没人照顾……” 盛茗雅摇摇头,一脸看疯子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他突然冲出来说被我们的马车撞了,送他去医馆他也不去,一口咬定我们要害他。” 可恶的是周围百姓都选择相信“弱势”的一方。 “妹妹别担心,此事交给我处理。”段斐浓眉一拧,潇洒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这人我知道,是个惯犯,专门讹诈富贵人家的马车。大家平时懒得与他纠缠,每次以银钱打发了事,倒助长了这家伙的野心。今天我非要好好收拾他不可。” 盛茗雅感激地对他笑笑,一直在旁冷眼观察着的金夕夕却突然出声道:“不用劳烦尊驾了。” 段斐这才注意到马车上还有个人,而且是个他没见过的陌生少年,他摸不准这人和盛茗雅什么关系,一时脸色微妙起来。 “茗雅妹妹,这位兄台是?” 金夕夕歪了歪嘴角,双手抱拳一揖,道:“在下姓金,在家排行十三,是茗雅的远房表哥。” “原来是金兄弟。”段斐一听他只是盛茗雅远方亲戚,且衡都名门望族中并没有姓金的,只当他是到长宁侯府打秋风的,口气便冷了些,也没有还礼。 “十三哥,这位是南康郡王世子,段斐段大哥。”盛茗雅察觉出段斐对金夕夕态度轻慢,心生不悦,但还是向她介绍了一下。 金夕夕从马车上跳下去,走到那泼皮身边,他被人拆穿了依然死赖在地上,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段斐看了汉子一眼,那人对着金夕夕更加一副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的无畏表情。 “真的腿断了?说吧,你想敲我多少个子儿啊?”金夕夕脚尖踢了踢那人“断掉”的一条腿。 汉子一怔,第一反应竟是看了看段斐脸色,这和事先设计好的剧情不一样啊!算了,他自由发挥吧。 他咽了口唾沫,伸出一根手指,狠心报了个天价:“起码……要,这个数,一、一千两!” 这狮子大开口的,连围观的人群也看不下去了,对他发出嘘声。一千两,他就是断掉蜘蛛那么多腿也够接了。 金夕夕噗地笑出来:“你一条断腿就值一千两啊?未免卖得太便宜了吧?我本来还想多给你一点呢。” 汉子目瞪口呆,他确实是个以讹人为生的杂皮,用这屡试不爽的一招赚过不少黑心钱。今天却不一样,他是被骑马过来那个贵公子收买,演一场戏,好让他急人所难英雄救美一番。那位公子答应事成后给他一百两,比平时能得到的赔偿金多得多,这已经让他喜出望外。 谁知道眼前这个更傻,这钱不赚白不赚啊,有这一千两,他起码可以吃香喝辣逍遥快活好几年了。 他生怕对方反悔,立刻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够了,够了,小人命贱,别说一条腿,就是买我半条命也够了。” 金夕夕笑着摇摇头,半蹲下,从荷包里拿出一叠银票,随便抽出一张,放到他手里:“看清楚了,这是一千两,你跟大家说说,是真是假?” 他一个地痞流氓,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拿着那张银票手都在发抖,恨不得将它舔一遍。他看着上面鲜红的官方印信,激动得直点头:“是真的!” “金兄弟!”段斐皱起眉头,一脸正义凛然,对她的行为很不赞同的样子,“我说了此人是个惯犯,你如此轻易给他这么多钱,如了他的意,不是等于变相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吗?他已经食髓知味,要是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这种事以后会越来越频繁的。” 他没想到这个少年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千两,打乱了他在盛茗雅面前博取好感的计划,只好转而站在道德上对金夕夕这种行为进行批判。 盛茗雅也点点头,心里埋怨金夕夕真是钱多烧得心慌,竟然浪费在这种蛆虫身上,她也太傻了吧? 金夕夕满不在乎地一笑,站起来,又向段斐道:“段世子,可否借您的宝马一用?” 段斐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看在盛茗雅面子上,自然不好拒绝。而且姓金的若是骑走了他的马,他正好有理由坐上盛茗雅的马车,与她独处。 想到这里,他很愉快地微笑道:“请便。” 段斐这马已经被人训得很好了,金夕夕翻上马,控着它踱步到那汉子身边。他还坐在地上,将银票捂在胸口,发梦一般的傻笑着,浑然不觉她的靠近。金夕夕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一拉缰绳,白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对准那人伸直的一条腿踩踏下去。 “啊啊啊啊啊——”周围空气突然安静,街上只回响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这次那无赖的腿是真的断了。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下惊呆了,也吓到了。 “金兄弟……你……你这是作甚?”段斐脸色发白,鼻尖渗出冷汗,震惊地望着她。 马背上白衣少年视线扫到他脸上,神色冷峻,目光犀利,里面含着警告的意味,仿佛两把能穿透到他心里的利剑。那一刹那段斐竟觉得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这金十三郎窥破,不由得心虚起来。 金夕夕下马,将缰绳交到他手上:“多谢世子。” “进车里面去,茗雅。” 盛茗雅吓得瑟瑟发抖,听到金夕夕的话后一哆嗦,情不自禁就照做了,一语不发地返回车厢乖乖坐好。 金夕夕也登上马车,凉沁沁向着在地上打滚嚎哭的汉子道:“刚才大家都听到了,我一千两买的是你的断腿,既然想从我这里得到天大的好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走吧老忠。”她没有再看别人,一挑帘弯腰进了马车,老忠向着那泼皮啐了一口,鞭子一挥,继续驱马前行。 长街的另一头,刚好目睹金夕夕纵马踩人的盛云奕铁青着脸,捂住气得发疼的胸口打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