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迫不得已回到了战场,他一眼就看见了高高叠在一起的尸体堆。
它们现在已经倾斜了,满地都是的血迹也被压住,断肢残臂滚开,像走在路上不小心打翻的小饼干从袋子里掉出来滚了又滚,一杯没盖子的奶茶也咕噜噜在地上滚了滚,搅在一起,饼干被泡软了,奶茶脏了。
卫道找不出可以直通许弋门口或窗口的路,也找不到可以绕开尸体的路。
他使用了快进,像瞬移,前一秒在一边,后一秒就在另一边,许弋的窗口处。
他尝试着敲了敲门。
门里的人似乎没有听见,没人开门,也没人开窗。
卫道转头看了一眼周围满地躺倒的比尸体还糟糕的活着的士兵们,再次敲了敲窗户。
没人开。
他攥紧拳头要从外边进行物理开窗。
窗户一下就开了。
卫道收住拳头,险险停在许弋的鼻尖前,许弋居然还笑。
他的脸也变色了,跟手臂的待遇一样,长出奇怪的东西,自己强行脱落又长出新的来,直到确定情况,脸上满是坑坑洼洼的血糊糊皮肉,骨刺长出来了,又收回去了,一张脸和脖子的皮肤颜色都是黑色。
不是纯黑,是蒙了一层布的灰黑。
周身的皮肤处于修复中,不仅不美观,甚至有碍观瞻。
视线下移,腹部干瘪,好像被掏空了内脏和血液之后的样子。
两只手变成了白骨,但他的皮肤应该还在,只是从内到外都是白骨了。
哪里看都不好,怎么看都不好看。
即使许弋现在的样子已经很不像个人了,那个傻乎乎的笑表情一上脸,卫道就觉得一言难尽。
总感觉自己看见了一只傻狍子。
他皱着眉头打量。
许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他似乎在开窗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模样跟从前不一样,看见卫道皱眉就以为是自己吓到人了,很沮丧地想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又担心卫道以后都不想见他了,着急解释,偏偏说不出什么。
他向来很少解释,这种必须解释的时候,紧张起来,更说不出。
卫道看他的样子大概猜到了,挥了挥手:“不着急,我不介意,自己回去坐着吧。不用管我,我就在这站着等你好了,我就走。”
许弋的眼神一下就亮起来了,他很高兴,想说话,他在心里打了很多次草稿,临了临了,张口结舌,才发现不是他原本的问题。
他依旧很痛,但是大哥在面前,别的无所谓,那些不值得分散注意力。
现在一检查,说话结巴了。
他可以尽力不去注意身体的痛苦,要完全忽略是不可能的,稍微注意一点,就能早点发现,其实身体早就扛不住了,他之所以没有当场散架,还是因为他不是个医用骨架,不,也有可能是,他没注意。
卫道第一时间发现他不对劲,当时就翻窗进屋来,姿态熟练,身段利落,几步站在许弋面前,蹲下身仰头与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