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头侃哥已经率众到了西边浮桥这里,此时才是二十七日,还来得太早。本打算在周边埋伏三天,最后一天再烧掉浮桥。怎奈内中有几个厮,因为嫌冷,反正浮桥也早晚烧掉,不差这两天。既这么想时,干脆卸下来几块木板当做柴烧,众人聚在一块儿取暖。
其余别的人见他们这样,也不傻伸着脖子等着挨冻,大家都烧。没两日这浮桥已经被众人拆卸得七零八碎的,都不用特意去点火了。这周遭有几个土兵守在这里,看护附近的镇甸,也连带着管浮桥的。
等三四个土兵过来巡视时,一时间看见桥被众人拆成了这样,岂能不管。当即上前,要将这帮人扣起来,都抓去坐牢。众人也不是吃素的,见他人少,哪个吃他们这一套?争执起来,这几个找着管事的,拿指头在侃哥鼻子上指着他骂,惹得众人发起火来。
孙庆因为是刚提拔的,急要表现。这厮看着土兵嚣张,忍不下去,口里一叠声嚷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东西不长眼,就敢过来动我们师父!知道俺们是什么人么?!”
因这番话儿,一个土兵回嘴道:“你这班江湖上行走的狗头,猴子带帽儿穿上件龙袍,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也不拿镜子照一照!”
石侃哥在德州威望不小,因听见土兵这么说,一个赶紧止住他道:“休这么说。俺师父是弥勒佛在世的徒弟,小心冲撞了佛祖,惹祸上身!”土兵又骂:“你们若是弥勒佛的徒弟,老爷还是阎王爷的舅舅呢!你们装疯卖傻没用!把吊桥毁了就该问罪,想造反么?都抓回去打!”
那几个土兵,认准了侃哥是带头的,牢牢抓住他的领子,侃哥个头又不高,差点儿被人家提溜起来,两只腿兀自在空中乱蹬。这还不完,人家要把侃哥抓走,打一顿再说。
眼看情势紧急起来,教众里不少人立刻就急了:因这次起事,不少人已做好了成功的打算,家里面东西该卖的卖,该分的分了,除了吃光喝净的以外,剩下不多的几个钱,也置办成了行头和器械。尤其是孙庆这个厮,连赌了数日,身上早输的精光了。就指望起事成功再翻回本来,他们把侃哥抓走了,这不是故意绝后路么!
路旁停着的车上有刀,孙庆急忙奔至车边,将车上放着其他的杂物往两边一拨,露出一柄短刀来,这厮把短刀把在手里,立刻朝着土兵就来了。
那四个土兵正吵嚷间,看见孙庆拿刀过来,大声叱骂他造反,呵斥叫住手。哪个听他?见势不好,这几个土兵似乎要逃。众人怕他们回去告状,再引过来人,立刻扯胳膊摁住他们,一面嘴里还劝解道:“小事一桩,等俺们把桥修好了,你们回去也能交差,岂不两好?算什么大事!”土兵偏不听解释,着急要撤,愈发被众人摁得牢了。
趁着这几个被众人摁住,动弹不得,孙庆干脆就不停手,从后面往一个土兵脊梁上一戳,那人立刻叫骂道:“了不得,杀人了!”因这一声儿,众人全都吃了一惊,都撤了手。
趁着众人撤手时,那厮急忙挣扎出来,上来要与孙庆扭打,孙庆怕他不死,立刻去他身上又补了两刀,没一会那厮就倒地死了。
另外三个见同伴死了,都转身要逃。死了人了,叫别人知道了都得完,众人哪里还留下活口?将剩下的三个全绑缚起来,都用布条塞住了口。侃哥就让孙庆带人去外头望风,其余还剩下两个香头,一人就给他一把刀,大家一块都沾沾血。
说不得在侃哥等人监督之下,那两个香头不敢不从,轮流把刀去杀土兵,手上也都沾了血。除了这几个香头,教众中也有胆子大的,也自告奋勇上前来杀。到了最后,连胆子最小的那几个,也都被众人胁迫着,手上也一块儿沾了血。
无移时三个土兵被戳的浑身上下全都是窟窿,早就死了,血水淌了有一地,溅得周遭到处都是。侃哥命人扛起尸首,打算掩埋。这么天寒地冻的,土掘不开,众人索性就不掩埋,直接将尸首推下山涧,也省了事。
众人正在收拾间,忽然有人飞跑前来,一面口里大声叫。急忙看时,却是和自己一伙的,险些将众人唬了一跳。因来的急,侃哥急忙问他是什么大事。只听那厮面上笑着报告道:“吕斌那厮被人捉了,我就说该!看把他能的,背叛师父,跑去跟李通一块搭伙,有什么好的!从他进门来摁下手印那时起,行事佛祖都看着呢。”
侃哥初时听见这话,两只眼瞪得铃铛也似,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了,立刻伸出一只肥手来,照着带话的来一巴掌,骂那厮道:“你乐个屁,这次咱们都完了!”
却说有人被捉事泄这事儿,王则在贝州已知晓了。事既泄露,不可再拖。左右急劝王则动手。李教如今没有消息,张峦仍在齐州未回,事关重大,旁边没有能筹划大事的人,王则一时便有些犹豫。
此时卜吉急忙劝他道:“事情紧急,似这般迁延贻误,却坏了大事!”因众人都劝,王则遂就下定决心,提前两日起事。当日命人发了飞筹,报与辽、夏两边知道,已备策应。然而王则还不放心,急忙又发出了飞筹,命国相张峦亲去辽国,去请援兵,重新命卜吉替张峦去齐州等地策应。
宣毅军这头,有两个文吏是王则的人。趁着年末,许多在外巡哨的,帐中无人的时候,这两个借着有事禀报的由头,来见军使,趁机合伙儿将军使捅死,然后报信与王则知道。王则立刻不停手儿,率人马将军使心腹尽皆杀尽,剩下的人,不降的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