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倒也不怕,可是现在,身边就站着两位“亡灵”,再进到宾馆这种地方,心都吊起来了。
“你都能看到我们了,还能看不到别的东西?”贺玉笙站在她身边,忽地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墙角那里的,你看不见吗?”
何霁心里咯噔一下,她顺着贺玉笙的视线看过去,就只看见一盏落地灯,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没、没什么啊?”
“那不是有一站落地灯吗?”
她话音一落,何霁瞪大的双眼露出了些呆滞。
旋即反应过来之后,哭笑不得,“玉笙姐!”
她的反应逗笑了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凌玲的表情也终于多了些松动,眼角盈出的笑意让她终于有了点年轻人的朝气。
尽管人已经不在了。
贺玉笙怕把人逗过头了,便拉着何霁走进了房间里,把人按着坐在了床上。
“不逗你了。”她说着,把椅子拉了出来,“凌玲也坐吧,别傻站着了。”
何霁哼了一声,却也听话地坐在床上,顺便把背包扒拉了过来。
“找到了!”何霁从包里摸出一张符咒,说道:“我叫点东西吃吧。”
“……下午茶吗?”
凌玲有些惊讶。
何霁笑了笑,一边看手机一边说道:“倒也不是,我听白无常说,你们虽然不需要通过吃东西来满足生存需要,但是适当的吃一些没有坏处的。咱们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了,还是先补一补,接下来才好做事。”
这两天点外卖的次数,比她这前二十多年点外卖的次数还多。
何霁问了两个人想吃什么之后,直接点了两份甜点。
“好了,等一会儿就送过来了。”何霁说,“不过京平的物价,果然是比顺阳高啊。”
她上次来京平,只在这儿花了两块钱的公交钱,没买半点东西就回了顺阳。
凌玲生前在京平工作,听何霁这么说,点头道:“对,我刚来京平上学那一年,物价还稍微正常一些,这几年越长越高了。”
“你是在京平上的大学吗?”贺玉笙问到。
“嗯。”
“那你父母……”
“我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去世了,”凌玲说,“不过他们应该没有坐过那个飞机,但是我还挺好奇他们最后有什么愿望呢。”
她语气轻松,可是房间里气氛却漫上了一股低沉,直到何霁接了话。
“我爸妈也是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去世的,”何霁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从小不和他们一起生活,倒是我弟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你也有个弟弟吗?”
“对,现在应该已经上高中了。”
“我弟弟倒是大学毕业了,也不知道他听说我……的消息之后,会不会去找邢悦。”
“他知道邢悦上班的地方吗?”
凌玲一愣,摇了摇头,说:“她毕业之后,就没上过班,每天就在家里打游戏。”
何霁沉思了一下,忽然说道:“邢悦没有上过班,所以你们的日常支出是不是主要靠你?她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吗?她会不会……”
她有些组织不好语言,一直听着的贺玉笙便补充道:“父母去世了,你也没有结婚,所以你的遗产正常情况下该由你弟弟或者你爷爷奶奶继承。”
“嗯,”凌玲点了点头,“我家里只剩下我和弟弟了,我们就差一岁,我准备高考之前,因为父母出事,没有钱让我上大学了,他自己偷偷辍学去打了半年工,给我凑了大学第一年的学费。要是能把钱留给他,我也能放心了。”
何霁看着凌玲逐渐温柔下来的神色,想到自己弟弟,心中哂笑一声。
她瞬间又想到些什么,开口道:“不过这种事,公安局和法院应该会处理好吧。但是如果没有人知道你已经……”
如果除了凌玲,没人知道她已经死了,那么邢悦完全可以把凌玲的钱转到自己的卡上。
“你前女友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吗?”贺玉笙问到。
“……知道,我手机应该也还在她手里。”
凌玲话音一落,三个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贺玉笙还穿着那一身西装,皱眉沉思的模样,才让和何霁第一次有了实感。
果然是贺氏的总经理。
“这种事,是不是要咨询律师啊,”凌玲小声说到,“同性婚姻现在还不受法律保护,更何况我和邢悦还没结婚,连同居协议都没有签。”
当初和邢悦谈恋爱的时候,她的好朋友就叮嘱她一定要签同居协议,不然以后有什么财产问题算不清。
可是她仗着两个人当时的感情,又抹不开面子,最终也没和邢悦提同居协议这种事。
“这件事其实也不难办,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先和你弟弟见一面。”
贺玉笙抬起手来,似乎是想扶一下眼镜。当她意识到她的眼镜已经在当初的那场车祸中被碾了个稀巴烂之后,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就放了下来。
她说完,凌玲便问道:“见他做什么?”
“看看邢悦有没有主动认罪的想法。”
何霁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们两个,她觉得此刻的贺玉笙,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可是在贺玉笙看向她,询问她意见的那一瞬间。
何霁知道了。
就算是狐狸,也该是成精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