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不被承认的,毫无爱意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自然也不会遵循那可笑的规矩。
这是第一次,太宰治从对方口中得到和他的真实身份相近的信息。撕裂了那浮在表面的冷漠外皮,露出里面近乎深渊似的阴郁。白骨堆叠着一路铺陈向地狱的大门,浓郁的黑暗将他包裹其中,恶鬼似的烟雾化为铭文在眼底摇晃,晃动出点点寒梅似的疏影。
“离君每次晚上出去是去和别人见面了呢,是在外面金屋藏娇的美人吗?森先生不知道吧。”太宰治反而笑容灿烂,食指粘着一片嫩黄色的向日葵花瓣,他的手指缓慢缩紧,将花瓣压成皱不可堪的破棉,“还是说,已经厌倦了主人的不听话宠物,迫不及待地把绳索交给他人了呢?”
“我的事,和太宰君毫无关系。”离的口吻十分冷淡,“太宰君又是以什么资格来质问我的。”
“身上留下的别人的气味真是快要让我吐出来了呢,离君。”食指抹去唇瓣的绛红,指甲丝丝血痕仿佛爪痕覆盖其上。在瞳仁中旋转折射,溅落在雪色的月光中,一片殷红。太宰治舔去指尖的血色,眉梢微压,吐字清晰,“恶心透了呢。”
风暴猛地前冲,骨节分明的手指扼住少年缠着绷带的喉咙,手指微屈,森森骨节突出。银发的吸血鬼直视着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瞳,森冷的杀意于瞳中迸发:“太宰治,我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杀了你。”
“好啊,那离君快点动手啊。”太宰治开心地咧起嘴,嘴角肌肉牵引着弧度上扬,“快点杀了我吧!”
脖颈的压迫感越来越紧,却始终没有突破那一点。太宰治弯起眼,逢魔时分相近的眸底空空无比,如枯骨丛生,无一点生机。
“但是离君不能杀了我呢。”他注视着那仍旧翻滚着怒意的眼,眼角一抹微红怒意衬托得那眼瞳更加水润,手指缓慢的抚摸上对方的唇角,如情人般亲昵的低喃,“因为离君你,根本不在乎啊。”
“你在乎的根本就与这些无关啊,残忍而傲慢的离君,你所在乎的,只有你自己啊。”
布满了肃杀之意的幕布被微卷发的少年一言化作的刀刃精准地割开,他扬起嘲弄的弧度:“只需要达成心中所想的目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在乎,那个人真是太可怜了呢。”
离收起了扼住太宰治脖颈的手,一个轻跃,跳到距离太宰治将近一米之远。
衔接着血色的斗篷在他身后波澜起伏,薄纱似的月光被碎裂成点点银芒。鬓角的发丝拂过柔美的唇瓣,无暇的脸仿佛浸润在牛奶中似的,透出柔冷的光晕。
“摆架子似的虚张声势,还真是太宰君最拿手的伎俩呢。”离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金属和宝石融成的眼瞳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对面的少年。
但由太宰治看来,吸血鬼的表情带着一种茫然似的做梦神情,弥漫在对方皮肤上的焚香似的百合气息,也随着对方的远离而更加浅淡了。
“比不得离君,你才是那残酷的恶魔呢。”
离转过身,伸手将玻璃窗关上,拉开窗帘,再转回来。
被撕开了所有伪装的吸血鬼缓步向太宰治走去,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他伸出手,揪住太宰治的衣领,反力一拉。
“你以为你是什么呢,不过是和我一样的恶魔罢了。所谓人类的正确性,与我,与你,早已毫无关系。”
少年吸血鬼的唇弯起凉薄的弧度,讥讽的嘲弄轻烟似地从他的眸底掠过,清晰地映入了那双鸢红色的眼。
“想要当猎手,那你就尽管试试看啊,太宰君。”
迷人的光晕于玫红色的钻面折射开点磷似的幽光,像是黎明到来之时曙光似的眼,暴风雨中羞涩地闭合的花瓣似的唇,从肌肤散发出的深邃而沉郁的芬芳令太宰治忍不住陶醉般地品尝似地吸嗅着。
暖蜜色的光掩盖了眸底令人心悸的虚妄。
“既然是离君盛情邀请,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太宰治捂着唇,在手掌的遮掩的阴影下,嘴角用力上扬。他要把这朵百合从森先生的手中夺走,指尖掐着嫩茎折断,让那暗红色花茎填满欲望的渴求浪潮,让他怀抱着洁白的死亡深深沉入迷沼之中——
这样,他就能获得那永恒的愉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