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我这都是为了谢姑娘啊,如此高强度对弈,于人心神过度损耗,还是让她先休息吧。”
“无妨,只有王公子的话,想必不甚费力。”
谢道韫笑得很迷人,就像这学堂外的春日,明艳动人。
王凝之脸色很难看,就像去年家里的冬天,被锁书房。
这是个悲剧。
无奈地走上前,随便一拱手,坐了下来。
终于等到这一幕,谢道韫第一时间就精神一震,笑得仿佛一只小狐狸,挑挑眉,似乎在说:“王凝之,今儿就让你知道姑奶奶我的厉害!”
周围的学子们,都围过来,这一幕不仅是谢道韫在期待,他们也同样,王凝之下棋不咋的,学子们也都知道,而谢道韫是个什么水平,大家今儿也见识到了。
一想到能看见王凝之丢脸,大家就欢呼雀跃。不过时间缓缓流逝,周围人也就无聊地离开了。
和马文才对弈比起来,这简直就是折磨人。
就连谢道韫都额头青筋不停地抖,差点儿就要忍不住了。
王凝之真实地展示了什么叫做一步三回头,一子落半天,手里捏着一枚棋子,几次要放下去,却又拿起来,犹豫半天。
王迁之和几位夫子对视一眼,无奈地摆摆手,让所有人都下课去吃午餐,观棋不语真君子,总不能因为人家下棋慢一点,就打断别人的思路。
还有那么几个想等着看结果的,最后都靠在课桌上,昏昏欲睡。
午后的阳光似乎揉在风里,缓缓吹拂着,课堂里只剩下两个人还清醒着。
谢道韫瞟了一眼趴在自己旁边睡得正香的谢玄,还有桌子边祝英台打包回来的饭菜,实在忍不住了,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王凝之,你故意的吧?”
而坐在她对面,王凝之眉头紧锁,一副沉思状,闻言抬起头来:“棋者,心志者,你可曾听过一句诗?”
“什么诗?”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呵呵,诗是好诗,可惜用的地方不对。”谢道韫撇撇嘴。
“都这个点儿了,也该撤了,这样吧,我认输了,有空再下。”王凝之转头看见那边徐有福过来了,便放下手里捏着的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谢道韫看着王凝之施施然离开,一拍桌子站起来,却又左右看看,那几个还在睡着的学子们,生怕自己一动手,他们醒来看见了,影响形象。
这边咬牙切齿,耳边却响起谢玄的声音:
“姐,你看这个。”
“什么?”谢道韫低下头去,看向棋盘。
黑子与白子交错着,呈现在棋盘上的,是一个黑色的大字——和。
走在钱塘的青石路上,徐有福怀疑地看着前面摇着扇子,漫步的王凝之。
“公子,你下午不上课了?不会是逃学吧?”
“什么话,这三天学棋,今儿是对弈,明儿是理论,后天心得,下午都不用上课。”王凝之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今儿不去给小丫买糕点了?”
“对,公子等会儿我,马上就来!”徐有福一拍脑门,撒腿就跑,留下王凝之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你还真走了?
王凝之突然就体会到学子们看自己下棋的那种折磨了。
再次回来的徐有福,抱着一大包的点心,脸上带着傻笑,似乎用好心情屏蔽了王凝之的黑脸。
见到这一幕,王凝之徒叹奈何,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走到小楼边,看到小木门锁着,徐有福说道:“公子,咱们来早了,估计她们去说书那儿了。”
“走,我们也去听一听。”王凝之起了兴趣,不知道徐婉有没有把自己的故事拿去说书。
小小的茶楼,离得钱塘湖不算远,不过等王凝之进来以后,却发现这里头人满为患,几乎所有的座位都有了人,还有几个搬着板凳,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下,聚精会神地听着里头的声音。
而店小二已经忙的连轴转了,白天的客栈,吃饭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些喝茶聊天的人,可就算如此,每个桌子两壶茶,几碟子小菜点心,也让他一刻不得闲,甚至连后头的厨子和掌柜的都亲自上阵了。
而人群中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端坐在一张桌子后,手里摇着一把竹骨扇,口若悬河:
“这一日,王生偶然去集市,本是买了笔墨还打算去听一段儿书,可是想到家里的美人,就不能自拔,于是打算回家,却在街上遇见一个道士,那道士衣衫褴褛,本就看上去十分落魄,就连手里的拂尘,都有些发黄。
两人本是擦肩而过,王生闻到他身上的臭味,捂着鼻子就加快脚步,却被后头‘咦’的一声吸引,回过头来,只见那道士正盯着自己,十分惊愕,还问王生:“你遇见了什么?”王生很疑惑地周身看看,回答说:“没有什么啊。”
道士又说:“你身上明明就有邪气萦绕,怎么说没有?”
王生又尽力辩白,心里还很烦恼,因为这道士不知真假,还当街发问,周围路人都以为自己遇到邪祟,盯着自己看,而这些来自阳间的目光,也让王生浑身难受,忍不住对着道士怒目相视,说道,你再如此恶语相向,我便送你去见官。
道士这才离开,还自言自语:‘糊涂啊!世上竟然有死将临头而不醒悟的人。’王生因为道士的话奇怪,有些怀疑家中那女子,想到自己和她的机缘巧合,颇似那些故事里被鬼祟摄取魂魄的情节,不禁后背冒出一股冷汗。
也是在此时,突然!晴天里,艳阳下,一声霹雳!”
“铛——”说书人旁边,徐婉手里的古琴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响动,而她在发出声音之后,马上用手指按住琴弦,让这个声音急促又短暂,似乎从没发生过,都是在人脑海中的声音。
说书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