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柠的底线,就是退学了。
虽然她经常跟周晓鹏把“不读了老子要退学”给挂在嘴边,
但玩笑是有度,显然周晓鹏的“你退学我帮你啊”那都是打趣的。
而“退学”这两个字,从徐听眠嘴里说出来,
就已经完全变了味。
徐听眠让她滚蛋,纪柠是真的今天晚上就得从生科院注销学籍、打包行李滚回家乡。
纪柠还有编制要考,
读研真的是最后最后能给她开人才政策的道路了。
所以徐听眠这句话一出,纪柠几乎是瞬间眼眶红了,就连鼻尖尖都染上委屈的红色,憋着眼泪,让人一看就是要哭的模样。
徐听眠抬头,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你哭什么。”
语气最隐秘处,居然似乎好像还夹杂着一丁点儿错乱。
纪柠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分辨徐听眠这句话里的情绪,脑子里全是“真的要赶我走吗我该怎么办”,
眼泪瞬间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徐听眠拿起桌子上的空白打印纸,往面前一摔,
“这是你自己写出来的垃圾!”
他伸手指着先前讲解时第一版的几乎标注满红色的文件,三根指头在上面用力敲了好几下,
“我特么给你讲了一下午,你给我回馈个这个!我都还没委屈,你倒还先委屈上了?!”
“老、老师,”纪柠努力擦着眼泪,骂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在社会打拼这么多年练出来的厚脸皮怎么就在徐听眠这里说破就破,她抬起头,想着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可是对上徐听眠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眼泪却更凶了,甚至因为哭的太用力,呼吸都磕磕绊绊,声音直打哆嗦。
徐听眠胳膊肘压在桌面,微微侧身,
就这么看着她。
纪柠稍微平复了一点点心情,双手在前面绞着,走上前去,
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徐教授。”
“……”
“我、我今晚,今晚吃完饭回来,我再给您认真翻译一份。”
“……”徐听眠嗤笑了一声,大手一挥,“不用了。”
“你还是去研究研究怎么申请退学吧。”
说着,男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表,
就要离开办公室。
转身那一瞬间,
黑色的衬衣袖子,却突然被人轻轻拽住。
纪柠是真的慌了,她绝对绝对不能被退学,天知道她当时考研究竟顶着多么大的压力,她的这种状态,本来就要比普通人考研还要困难。
况且那个时候,她还代着四个班的课。
徐听眠皱着眉,冷声让她放手。
纪柠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再次哗啦哗啦滚了出来,几乎是哀求道,
“我再也不敢了徐教授,求求你,”
“不要让我退学,好不好……”
“求求了,您的文献我今晚熬夜也给您翻译完,绝对保证会让您满意。”
人在被逼急了,真的是什么鬼话都能说出来,纪柠一着急,连“您”这种相当拉开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敬语都给蹦了出来。
徐听眠心里莫名冒出一阵燥火,这种燥火被九月初的秋老虎给吹的更是让人想掐死眼前的女孩。
“不、需、要。”
男人直接甩开了抓着他袖子的手,
深邃的眼底,是赤/裸裸的嫌弃。
徐听眠的这副模样,让纪柠难受到要死,但是她只能忍气吞声,因为她不能被劝退,她为什么要去得罪徐听眠……
“求求了……徐教授,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徐听眠突然转过身来,
双手抄在西服裤兜里,
眼神轻佻,
就跟打量物品似的,上上下下在纪柠身上转着圈。
“纪柠啊。”徐听眠歪了一下头,低下身凑到纪柠脸前,
“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
“当年甩我时那份高傲劲儿,都被狗给吃了么?”
纪柠睁着大眼睛,水光在眼睑晕染开,小鹿般的眼眸中全都是惊慌失措,
那样子,简直就想要人伸出手来,将人狠狠掐在墙上,
往死里欺负。
“十年前,你把我的一片真心扔到地上践踏、分手时恶毒地对我说,你只不过是在玩玩我的感情,”
“那个时候,你也有想过会有今天?”
秋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过,
徐听眠伸出手,将纪柠因为哭泣而粘连在脸颊上的头发,轻轻拨开,
在她耳边,薄唇轻启,低声出一个字,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