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张嬷嬷自从听见“兴隆典当行”几个字就安静了。

连淮走后，国公爷和老夫人去内室说话，连江有公务要忙，宋氏掌家也忙得很。

素素站在走廊下，抱着怀里的小娃娃逗笼子里的鹦鹉。

“鸟，鸟。”

小家伙不认生，给个九连环就肯素素抱了。

“夫人，十几年过去了，公子还能找到证据吗？”伊人偷偷往屋里看，以前跟张嬷嬷吵架，从没觉得怕过。可自从听了夫人的推断，现在瞧她，阴沉沉的可怕。

素素说：“我们这么多好人，还怕一个坏人不成。你过来点。”

“嗯？”伊人听她的话，往前挪了挪。

“现在站在阳光下，可还害怕？”

七月，像个急性子的孩子，早晨的清爽还未让人回过味来，便处处充斥着暑气。

伊人站在日光下，只觉得光芒洒下来又炽热又刺眼，还有夫人笑起来的样子明媚灿烂。

不知不觉心底里的那股阴凉就消失了，再去看张嬷嬷，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叔叔。”小家伙指着外面。

素素一看，还真是他回来了。

烈日当空，连淮一袭月白长袍，阔步走来。

“公子，如何？”伊人忙上前去问。

他走的急，路过素素身旁时，衣角带起一阵风。四目相对，他冷淡的视线在素素脸上凝了一瞬。

这是，发现被忽悠了？

素素挑眉笑了一下，教鹦鹉说话，“连淮笨蛋。”

“连淮笨蛋，连淮笨蛋。”

小娃娃学着鹦鹉说：“连淮笨蛋，连淮笨蛋。”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素素捏一把肉乎乎的小脸，抱他进去看戏。

内室，老夫人和国公爷听到动静，出来问：“查的如何，找着了没有？”

连淮摇头：“没有。”

“是死当，当铺那边卖出去了。”管家拿出一叠票据，是在张嬷嬷侄子家找到的。

国公爷摆手，“不用给我，给老夫人看。”

张嬷嬷顺出去的东西不少，一回两回没人发现，胆子越来越大。国公府家大业大，她拿的那一点不过九牛一毛，有什么要紧。再说，当年要不是她向老夫人告发陈姨娘，现在的国公夫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查出来又如何，张嬷嬷不相信老夫人会处置她。老夫人要是为了这点东西就办了她，以后谁还敢对她忠心耿耿。

老夫人一张一张看过去，神情淡淡，素素看不出她的喜怒，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决定。

厅堂里一片寂静，只有翻看票据的“沙沙”声。

等到最后一张也翻完，老夫人缓缓道：“张嬷嬷，你可知罪？”

张嬷嬷立即跪下道：“奴婢知错了，奴婢那侄儿好赌成性，奴婢指望他养老送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赌坊的人打死，这才动了歪念头。奴婢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奴婢一回罢。”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只要态度诚恳，老夫人口头上告诫两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般想着，张嬷嬷还有些得意，得教新进门的二夫人好好瞧瞧，她张嬷嬷在国公府里的厉害。

素素怀中的小娃娃忽然不安分，挥舞着手喊：“娘，娘。”一看到他母亲，便不要素素抱了。

宋氏从素素怀里把小家伙接过去，笑着说：“虎虎皮得很，给弟妹添麻烦了。”

素素说：“不麻烦。我想着大嫂那边忙，过一会儿把虎虎给你送去，没成想，你倒过来了。”

宋氏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张嬷嬷，“听说二弟回来了，过来看看，东西找着了吗？”

素素摇头。

宋氏便没有再问，抱着儿子坐在素素旁边，等着老夫人做决定。

老夫人的视线扫过儿子、儿媳，再到一旁闷声喝茶的丈夫，长长叹声息。她道：“张嬷嬷所犯之事，打死也不为过。但你曾救过我，一命抵一命，这次便算了。”

张嬷嬷咧嘴一笑，大声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