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千头万绪,嗓子哑的厉害。
顾存的声音温吞吞的:“时锋镝,你怎么不说话?”
时锋镝深吸一口气:“你看,你要是离开我,顾承铎和商羽都会找上门,你别想过你的安生日子。”
顾存吐字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思索良久才说出口:“你打电话,就要和我说这些么?”
时锋镝一手撑着墙,一手拿着手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尖。
他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口吻,对顾存说道:“是啊,所以你要不要回来,我让人去接你。”
顾存沉默了一会,声音变低了,问他:“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
那一刻,时锋镝的心跳得极快,但他一开口,嘴巴和心灵却背道而驰。
他吊儿郎当,言语轻浮:“是啊,外面那些人哪有你好,曲项歌帮我挑拣了半天,模样都比不上你。”
何止是比不上,他简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他从来不会为一条鱼放弃整个大海。
可是遇见顾存之后,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狭窄的鱼缸,里面只能容纳顾存一条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他在心里祈祷着。
快答应!快答应!
你快回来!回到我这里来!
狭窄的鱼缸在等待离开的鱼,我的心在等待离开的你。
可是顾存又沉默了好一会,低声拒绝:“我不回去,你也不用管我,我能好好生活。”
时锋镝的心简直被他一句话炸开,他气急败坏,焦躁恐惧,张嘴就骂:“你能好好生活个屁!就你那玻璃胃,喝口凉水都能疼半天,你他妈还缺钾,我要是不把钾片递到你手里,你都不记得吃,我不就抱怨一句吗,你的心和你的胃一样都是玻璃做的?我又没怪你,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顾存轻声说道:“我知道,但我还是不想回去,我不想看见你。”
时锋镝直接愣住,还想再说什么,顾存已经把电话挂了。
时锋镝看着手机,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一瞬间心如死灰,觉得万事万物了无生趣。
顾存既然不想见他,他就不去顾存面前打扰他了,也好还给顾存一片寂静。
他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星期,直到蒋子云告诉他顾存住院了。
潍城天气冷,离开时锋镝之后,顾承铎、商羽还有容家那小子接二连三找上门。
心情不好加上身体受凉,顾存发起了高烧,他烧的太厉害,上楼的时候没踩稳滚下了楼梯。
当时三楼的邻居正好开门扔垃圾,见状赶紧打了120。
顾存右腿骨折,需要住院观察,时锋镝不放心,非常强硬的把顾存弄回来了。
顾存的腿养好之后就要走,时锋镝就很恼火,进了狼窝的猎物,时锋镝怎么可能放出来。
此后就像软禁似的,顾存去哪他都要派人跟着,恨不得拿副手铐,日日夜夜把顾存绑在身边。
之后生意上受到再多为难,他也不敢在顾存面前说半个字。
因为顾存的关系,时锋镝在娱乐行业的发展受到很大阻碍,顾承铎和商羽把他卡的死死的,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项目烂在半途,别说吃肉,就连喝口汤都困难。
好在时锋镝抓住了时代潮流,开发了短视频西柚APP,抢占了一部分市场。
回过神来一想,他从来没因为这些事迁怒过顾存,所有压力都自己扛过去了。
他跟顾存吵架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吵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在顾存面前秀他的存在感。
那时候是真年轻,脑子都用来谈生意了,压根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那是他在感情上唯一认真的一次,他却总是能把一切搞砸。
顾存死了之后,他的心又从一个狭窄的鱼缸变成了一片大海。
漫无目的汪洋大海上,那个狭窄的鱼缸像一叶扁舟顺着海洋漂流。
有时候放荡久了,时锋镝觉得那个小鱼缸马上就要漂远了,这样他就不用等那一尾永远不会回来的鱼。
可每次他这样以为的时候,那鱼缸又顺着海流慢悠悠的飘回来,围着他的心慢慢打转,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要画地为牢,把他的心锁在里面。
是鱼缸不肯顺着海流漂远?
还是他的心仍旧在无望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