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符舟接了个新患者。
通过临床诊断,上官景确实有轻度抑郁。
符舟就让舒艾给上官景预定了咨询时间,在每周四的上午。
于是舒艾就瞧出了点异样,以为自家女神最近的咨询标准放松了。从不接的失眠患者,接了。很少做咨询的轻度抑郁患者,也做咨询了。
……只有符舟自己清楚,她愿意给上官景做咨询完全是因为秦照。因为上官景是秦照的同事,他们两个还要一起做项目。
她可不想看着一个有轻度抑郁,又很可能在背地里插刀子的人整日在秦照身边晃,万一对秦照产生了负面影响……毕竟按诊断标准来说,秦照已经具备了抑郁症的三条常见症状。
好在目前来说,秦照还不具备抑郁症的典型症状。
所以对于上官景,符舟很乐意帮他进行心理治疗,最好康复以后,再推他去秦照身边散播正能量。
盘算着这样的小心思,符舟就接了上官景这个患者。
由于上官景选择直接在咨询中心治疗,所以这周四的初次治疗,全程都在符舟的办公室内进行。
期间,上官景意料外地极其配合符舟。
他对符舟展露的自我真实而彻底,没有在咖啡厅见面时的伪装,也没有上次见面时的戏谑,有问必答,坦诚直言。
治疗过程因而十分顺利。
结束后,上官景对治疗的体验也很满意:“符医生,谢谢,感觉很好,当下身心轻松了很多。”
“头脑变得更清醒,还有呼吸的时候,像是空气都变清新了……”
第一次接受正式的心理治疗,上官景像个新手上路一样,感觉甚是新奇。
他身侧,符舟微笑着回答:“嗯,不要讳疾忌医,期待下次治疗,你能跟我分享更多的情绪。”
顿了顿,符舟又走到办公桌前,熟练地开了张处方单,叮嘱:“开的药按时吃,布置的任务也尽量去做。”
“然后再强调一遍我的建议,生活中有些事压抑久了,必然要反抗和疏解。上官先生,你应当试着慢慢卸下那些难以承受的压力。”
上官景这才起了身,去接单子。
同时,他看着符舟,笑了笑:“我已经接受了秦照的提议,当他的双重间谍。”
符舟会意,这就是他反抗的第一步。
随后等上官景离开办公室,舒艾领着他去取药。
而符舟坐在办公椅上,开始回顾刚才她跟上官景在治疗过程中的对话。
秦照曾说,他和上官景是商人。
可是秦照不知道,上官景其实对从商没有一点兴趣。
只是因为祖上几代全都经商,到了上官景这儿,他已经没有选择。
在上官景的自我剖析中,他说他很清楚,他从小就是在畸形的家庭教育中成长起来的,可最无奈的是,他始终没有反抗到底的勇气和意志。
这次同秦照的较量,也并不是上官景本意。
秦照青年才干,在帝都商界赫赫有名。上官景的家族越是欣赏秦照,就越是希望自家小辈能胜过秦照……什么对家公司也只是幌子,上官家,才是真正要拿秦照开刀的一方。
而上官景,就是那把刀。
回顾到这,符舟从办公桌上拿起了录音笔。
在患者许可的前提下,有时候心理医生会依照需要记录治疗过程。
刚才符舟也录下了上官景一段自白。
一摁按钮,上官景颓废又夹杂着愤懑的声音就从录音笔中播放了出来。
“但是怎么办,我已经彻底厌弃了这样的游戏。不管赢还是输,吞并还是被吞并,我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我有自己的梦想,不被允许坚持。我有自己深爱的人,不被允许得到。”
“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
到最后,上官景甚至有些微的哽咽。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就在不久前还捧着玫瑰花说对她一见钟情。果然人最喜欢伪装,有时也不得不伪装。伤痛藏起来,只肯露出笑。
等关闭录音笔,符舟不禁想起了秦照。
上官景的厌弃,是因为生来就拥有。而秦照,他一定是咬着牙拼了命才爬到现在这样的位置。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群体。
围城里的想出去,围城外的想进去。彼此不知道对方苦处。
但是秦照在符舟这儿有特权。
无论他追求得再多,她都以为他值得。
***
到了周五中午。
符舟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别墅。
下午是要给秦照做治疗的时间。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江捷又来了。
“符医生,你下午还有场咨询吧,请问咨询结束后有空吗?”
他走到符舟面前,双手插在衣袋里,语气举止都刻意显得轻快:“一起吃晚餐吧。我手里有两张音乐券,正好有你喜欢的外国乐队。”
“抱歉,咨询结束后我有别的安排。”
符舟一如既往地表示拒绝。
然后江捷脸上也一如既往地弥漫失望。
怎么想,都是一场恶性循环。
其实双方都是心理医生,彼此心思哪能看不透彻。这样一场不肯放弃的追求已经对符舟造成一丝困扰。这一点符舟已略微表露,江捷却刻意忽略。
弄得符舟这个母胎单身实在没了办法。
她皱眉,直视江捷:“江医生,我对谈恋爱没兴趣。你这样,只是浪费时间精力。”
然而江捷还是那句老话:“没关系,我愿意等。”
也偏偏就是这句老话,让符舟无能为力,找不着突破口。
“……我先走了。”
无奈,符舟拎起了收拾好的单肩包,每次都这样走为上计。
有这个周旋的时间,不如赶紧回别墅。
说来随着一天天过去,光阴累加,符舟的租客生活过得是越发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