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抖得厉害,身体生理的反应比他心理上反作用的恶心和恐惧更明显,理智下作出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给林新影打了电话,再然后……
好像变成了个小木偶,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林新影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讲完整件事,那双单纯幼稚的眼里残留着瞳孔骤缩的惧怖,尹清洋全程的语气都近乎麻木,在讲完后蓦地陷入沉默。
“别紧张,放轻松。”林新影看他这副快要疯癫的模样,急得不行,“那张鳍呢?”
尹清洋摇头,他不知道。
“小尹,你不用太着急。我是局外人,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林新影是真的没太理清这个逻辑,他试探着提出问题:“你想,肖总知道张鳍在后面跟踪,他甚至都有时间把你送出来,那他为什么不也离开?为什么要重新回到车里?冒着被张鳍撞车的风险?”
他不问还好,一问,尹清洋更激动了,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情绪又翻江倒海起来。
“是我的错。我一点都帮不上忙,我还害人。”眼眶里半晌哭不出来的泪终于滚出来,尹清洋抽不过气,“我刚才偷听到司机和助理说,肖先生是为了我。张鳍本来是想撞我的。”
他太激动了,根本听不进去。
林新影也就作罢,没再逼问,只是不停拍他后背,焦急等待手术室的灯灭下。
尹清洋记得自己一直盯着手术室大门,完全没意识到什么时候起,眼前变成了一片昏黑。他梦见第一次见肖鸠的时候,三年前,在蒲州医院门口的垃圾桶旁边,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路边,小声叫卖地上自己的画。
肖鸠起初并没有什么兴致,但在捧起画轻嗅以后,眼底却像化了冰的春水般温柔缱绻。尹清洋清楚记得当时他看过来的目光,带着笑、绅士而不唐突的邀请,
“小画家,你这些画怎么卖?”他在递钱时轻轻捏了下他手指,“我很喜欢你的画,交个朋友?”
因着那个动作,尹清洋一直都觉得心里别别扭扭。但后来肖鸠帮了他学业、帮了他继母的病,也从未主动对他做什么不恰当的事,
他们的开始和任何普通恋人一样,表白、牵手、接吻、上床。
只是肖鸠太黏人了,对床事的索求频繁到一种近乎恐怖的地步。尹清洋觉得或许是自己的原因,他没谈过恋爱,所以在面对这种直接□□的爱意时,他有些难以接受?
细想来,近几天的争吵和矛盾,好像都是他的错,甚至无理取闹的怀疑。
场景被抽条似的迅速脱落,他再回神,又看见那天他在国外酒店意外撞见的肖鸠。脚踝被抓在身后攥出淤青,酒店的床嘎吱嘎吱像要坍塌,那天甚至做出了血。
他清楚记得肖鸠吮吻颈窝,重而沉的呼吸滚烫,对他说:“洋洋,你要信我。”
是,他不信他。
发生的一切一切,暴雨中变了形的车、满地雨血混杂的泥泞,
救护车刺人心肠的尖锐鸣声。
梦里的最后一幕,是他瘫坐在太平间,抱着盖上白布的冰冷身躯,身心麻木。
“肖鸠!”
尹清洋猛地惊醒,忽地睁开的眼睛被明亮光线扎中,痛得要命。
但他也顾不上闭眼休息,胡乱揉了两下就要下床,跌跌撞撞往门口走时才发现,自己这是在一间病房,手背上还残留着几个针孔,大抵刚输过液。
尹清洋拉开门,却迎面撞上林新影。
他刚打来饭,手里提着冒热气的豆腐脑,惊讶问:“什么时候醒的?”说话间想拉他回去,“医生说你也受伤了,伤口发炎导致高烧。赶紧回去!本来就不聪明,你想烧成傻子?”
“影哥,肖先生呢?”这人脸色白的像纸,却还紧紧抱着门把手,小树袋熊似的不肯松手。
林新影放下碗。
也清楚这个人不见到肖鸠不会罢休,他拿了件外套,过去扶他,“走,带你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