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辗转难眠。
心里产生的那些细微变化并没有烦扰她太久,外公出院的事宜,一桩桩一件件挤占她目前的心思。
周六一早许清便派人来别墅接她去医院。
今天是她外公出院的日子。
网上的新闻八卦,言溪略有耳闻。一是自己有在网上刷到过,二是私下里听同学传来传去大概是个什么风声她都一清二楚。
许邵霖的病情,并不像网上传言的那般医院已经下达病危通知,不过情况也并不乐观,他的病已经不存在能够医好的可能,能活多久完全靠自己的造化。
李静见言溪下楼下车欠身规规矩矩地拉开后座。
言溪迟疑一会儿看了眼车内。
她微微皱眉,“妈妈今天也不出面吗?”
许清在许邵霖发病那一天从国外赶回来约莫有了四五天的样子。这几天里,她虽然有回碧桂园的别墅更多的时候还是为了趁此机会交接国内的业务,连医院都只在回来那天去过一次。在确定许邵霖病情稳住后便再不出面。
事情的主次貌似都被她曲解了。
过往,言溪也问过几次,李静每每被问起总会露出尴尬的笑容,今天她却迅速接过话,中气十足。
“许总一忙完就立马往医院赶,她昨晚上一直睡在医院。本来许总想带着小姐你的,不过,她担心你上完课休息不好,便叫我今天才来。”
李静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只在红绿灯路口才时不时地瞅言溪一眼。
言溪半垂眼帘,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淡淡“嗯”了声。
李秘是妈妈身边的人,两人站在一个阵地,她自然是帮着妈妈说话的。
这些话,听听就行了。
经过五六个路口,不一会儿便到了许邵霖所住的医院。
言溪在住院部楼下先行下车,没有等李静。
除了和萧时光一块儿逃课那天,她其实每天都有过来。
比起父母,她跟外公更要亲近一些。打从记事起,妈妈忙于事业,爸爸在哥哥死后酗酒,对言溪而言,她实在无法在爸爸妈妈两个名词前添一些带有褒义的修饰词。
言以良在外公这次发病后,一直没有露面,有时候言溪想起这个人,不由地想着指不定他现在跟外面的女人亦或是男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呢。
今天一早,她竟然意外地看到了久违不见的言以良。
跟许清一块儿,在休息室外。
许清的波浪卷垂在腰际,面部线条庄严肃穆,今天她身着一件端庄淡雅的白色职业装,昂着头,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言溪刚下电梯,撞见这一幕,许清清冷公式化的声音率先传到她耳里。
“离婚协议后天我会让李静送到你手里。房子车子我分毫不要,我只有一个条件,言言,必须归我。”
远远望去,俨然一副在谈判桌上跟合作方谈条件的威严气势,字里行间无不彰显着她的势在必得。
言以良沉默一会儿,道:“言言已经长大了,我尊重她的决定。”
言溪垂了垂眼帘,将站在窗台边上的两人自动屏蔽,顾自拧开病房门。
“咚”的一声关门的闷响。
许清诧异地回身看了眼,便见着言溪纤薄的背影,一声不响地进去了。
她嘴巴微张,银色高跟迈了一小步,忽的想起什么,看了言以良一眼,脚尖收了回去。
话总要一次性说完,走到这一步,她觉得以后他们并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言溪进去时,许邵霖半躺在床上,戴着一副熟悉的黑框眼镜,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看上去,他的气色比之前几天好多了。
“言言啊,”许邵霖抬头,见着外孙女乖巧的模样,笑了笑,“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言溪在心里将刚才的不愉快挥扫一空,甜甜笑道:“昨天不是说好了的,难道您不喜欢我来吗。”
边走边扫向病床旁的桌柜上,未来得及处理的餐盒静躺在上面,还有一些水果之类的。
言溪佯装讶然,语气像是撒娇:“您怎么又不等我!先把早餐吃了。”
许邵霖合上书,露出宠溺的笑容,笑出了声,“那你可要起早一点,外公可是不等人的。”
许是被笑声呛到,他说完这句脸色骤然一变,剧烈地开始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