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荒唐的议事会结束之后的第三天,林仪收到了送朝食的人偷咪咪塞过来的一张小纸条。
“今日黄昏,桃花酒肆”
少年看罢生笑,将那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看来那司鸿乔还是有一点点上进心的,倒也不是不能去一趟。好歹是学聪明了,知道竹简暴露的可能性大,换了个小纸条传消息。
等等——
用竹简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这个入手柔软、质地细腻还不溢墨的存在,是这个时代工艺水平能制造的?
想到还躺在系统空间的的那把射程爆棚的神弓,林仪瞬间释然。照他们国家工匠心灵手巧的程度,出现点超越时代的成果也很正常吧。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系统给的彩蛋。
那纸条又是染花又是熏香,摆明了是专供权贵的奢侈货,不具备唯一性。真要是彩蛋,搞出这个玩意,系统背后的存在可谓是损失惨重。
相通关节以后,林仪就没再继续纠结。
时光在翻飞的竹简缝隙中溜过,没什么太大感觉,就平滑的过渡到了黄昏。
年节之后,这是林仪笫三次出门。
好在这是商品经济不算太过繁荣的战国时代,略好一些的酒家都能被百姓记住。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桃花酒肆,抵达约定的地点也算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这位可是林先生?”
那司鸿乔似乎早就到了,一踏入酒肆,就有店小二凑过来低声通了个身份,随即引他进了包间。
说是包间,也不算错。
那是酒肆的三楼,左右都是一排排的单间。有门不算,还加了纱帘珠帘,掀开时珠玉相击,算是给里头贵客的提醒。
林仪独自一人进了包间。
也许是布局什么都与前世的太过相似,原本该感到狭小压迫的房间,竟也有了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林先生!”与林仪身量相仿的司鸿乔转过头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先生既然来了,是打算帮乔了嘛?”
司鸿乔少年心性,没有学到半点那些政客该有的兜兜转转。
换作旁人来,只会觉得他鲁莽,可在林仪看来,这般单纯率真的性子,意外的讨人喜欢,可比他兄长司鸿络好了不止一茬。
“小公子会比三公子更加得民心的。”
少年从容坐在司鸿乔的对面。残阳从窗棂斜入,在他指尖与手下的琴弦间飞舞。
明明是晚霞当空,却硬生生叫司鸿乔产生了朝阳初升的感觉:“您是偏向我的。”
少年间的感知,总是这般意外敏锐。
“在下年长小公子四岁,小公子若不介意,直接唤字连度即可。”
明明也没大上多少,先生来先生去的,总归是觉得别扭。本是想说直接叫姓名就行,但古人的确更加讲究,比如同辈称姓名属于呵斥骂人之类。
虽然君王叫臣下的姓名属于正常。但归根结底,还是林仪根本就没有把司鸿乔当做主公来对待。
毕竟,哪怕是登上王位,也不过帮忙而已。这个小孩,还远远达不到他认主的标准。
当然,司鸿络就更达不到了。
“欸?”
对面的小孩歪了歪头,“我听说,字不是都要成年才能取的嘛?”
难道表兄在骗我?
也是,表兄的师父对表兄可好了,在表兄成年之前就给他取了字。表兄为什么不学学师父呢,好说歹说都不肯给他取字,坏死了。
林仪一愣,想了起来。
语文题上可是考了许多遍的,确确实实是成年才能取字。师长先取的例子似乎也只在小说里头看到过?他家并非书香门第,社会上也不流行取字,他的字是怎么来的?
如隔雾观花,有关取字的一切都影影绰绰忆不太清。
——似乎,是他冲师父念叨了许久求来的?
好像还有人同他一同求字来着。总之,他此后便对这字爱惜的紧,逢人介绍必定名、字俱全。
——在下豫章林仪,字连度,……
这根本就不是21世纪该有的自我介绍!
瞳孔猛缩,指尖按弦,少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记忆有一段缺失,而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是多久的岁月、多缱绻的感情才能让他依旧还下意识记着这个自我介绍。又是多深的实力,才能抹去他的记忆而且叫他下意识忽略所有不对。
脑海中的理智拼命扯紧,少年对上了对面人的眼瞳,拨出的琴音稳的没有一丝颤抖。
“追随师父学道离家久矣,便算是自立门户,师父才先为我取了字。”
所有的思绪波折不过一瞬。在司鸿乔看来,少年神态自若,似乎这件事不过是很多很平常事情中的一件,完全不值多费心神一提,自然也不会多加怀疑。
“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