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刚一动,正想捡起地上的面具声,脚步声从巷子深处传来,越来越近。
叶君烛一顿,忽然察觉方才的叫声此刻停止了。
应该是他刚才的吼声太大,打扰了人家的雅兴。
脚步声的主人很快出现,是对衣衫不整的男女,那男的显然喝了不少酒,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酒臭味。
“操,懂、懂不懂先来后到,这地儿、是老子先来……”醉鬼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靠近要来打人。
叶君烛眉眼一横,一道法术击中那人胸口。
酒鬼眼睛睁大,倒地晕了过去。
然后凤眼一转,对上了那贴在墙上、瑟瑟发抖的女人。
他面具摘下后,右眼角至耳根处的疤痕显露出来,在巷口灯笼的幽幽红光中,显得可怖万分。
靠在他身上的青衣男子一动不动,生死不明,而且刚才自己的相好,此刻也倒在了地上……
极度的恐惧窜上心头,叶君烛刚抬起手,女人惊恐的叫声先一步出来。
“杀人啦——”
凄厉的惨叫划破平静的夜,栖息在二楼飞檐的鸟雀们惊得飞起,簌簌划过天边硕大的满月。
原本已熄灯的人家重新点亮了灯。
叶君烛暗骂一声,收回手,墙角的女人晕了过去。
他戴上面具,拿起长剑,一手挽过季珏腰身,正想离开,街道两边都同时响起了脚步声。
火把的光亮和喧哗声传来:
“操,谁竟然敢在玄陵宗山脚下闹事?!”
“快守着,别放跑了杀人犯!”
“……”
屋漏偏逢连夜雨,靠在身上的人,轻哼了一声,有转醒的趋势。
叶君烛简直进退两难,握着长剑的手死死攥紧,恨不得直接把人扔出去算了。
脚步声快速靠近,凤眼中的情绪几经变化,最终沉淀为烦躁的狠厉。
火把转过弯,照亮了昏暗的巷口。
人声嘈杂:“快来,这有两个人昏倒了!”
“没死?不是杀人了嘛?”
一墙之隔外,叶君烛死死捂住怀中人的嘴,轻脚离开墙角,朝院落深处掠去。
这像是妓-院的后院,脂粉香混着靡靡丝竹声,从前方花楼半开的雕花木窗中传来。
叶君烛松了口气,太巧了,只要再给季珏找一个……
“你干什么?!”手心传来的柔软触感打破了他思绪,叶君烛猛地低头,半倚在怀里的青年不知何时醒来时过来,迷离着双眼,嫣红嘴唇中伸出小舌,又舔了舔他手心,嘴边的话含混不清。
叶君烛手背青筋暴起,浑身的肌肉线条绷得很紧,他想收回手,又怕人叫出声,只好强忍住那股战栗,抱着人提气飞掠,从一处大开的木窗中闯入一处房间。
“唔——”
他长了记性,房间里正梳洗的女人还没叫出声,就被他劈晕了过去。
他们来得地方恰是一处浴池,四周垂挂下的轻纱上下翻飞,清亮的浴池中飘满了鲜艳花瓣,房中用一扇十二美人屏风阻隔了视线。
屏风前的小几上放着香炉,袅袅青烟融入半空漂浮的热气中,透出几分如梦似幻。
叶君烛狠狠推开身上的人,随意把晕过去的女人塞他怀里,水汽氤氲中,嗓音冰冷:“不是难受嘛,她能够帮你!”
反正是青楼女子,若季珏高兴,春风一度后把人赎了出去,对这凡间的风尘女子来说,可算是天大的福气。
忽略心里那点异样的感受,他转身欲走,一只白皙的手却忽然攥紧他衣角。
接着一具身体从后面靠了过来。
像怕人丢下他走了,季珏起身太急,抱住人后一个没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连带着黑衣少年,“噗通”倒进了身后浴池中。
水花四溅。
“咳咳——”叶君烛猝不及防,从水里冒出后,一头青丝粘了好几片花瓣,他本就没戴牢的面具又掉了下来,浮在水面上,晃荡的水波中倒映出右脸那块斑驳丑陋的疤痕。
季珏!!!
愤怒烧得他眼睛发红,叶君烛四下环顾,轻纱白雾中,露出他微微扭曲的俊脸。
“哗——”一道青影破水而出,叶君烛还没动作,忽然全身便僵住了。
是定身术!
那道青影靠近了他,水波向两侧破开,雪白的芙蓉面,绯红眼角,散开的鸦羽长发紧贴在他白皙脖侧,湿透的衣服勾勒出身体曲线,在白雾衬托中,像是勾人的水妖般。
涟涟水声中,两只长臂绕过叶君烛侧颈,身体紧紧贴了上来,嘶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委屈:“不要别人,就要你。”
纵然知道这人是神志不清才会说出这话,叶君烛还是心跳快了几分,带着无边恼怒骂道:“你给我滚开!”
金丹期的定身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生怕季珏控制不住,叶君烛简直调动了浑身灵力,一点点冲击身上的束缚。
快、再快点!
忽然,轻如蝶翼的触碰令他灵力一滞,他不可置信地低头。
就见神智尽失的青年捧着他的脸,眼神迷离地吻上了眼角的疤痕。
柔软的触感令那粗粝的伤口瞬间战栗。
“给你呼呼,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