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空摆摆手,实意自己知道了,又命人将知府夫人搀下去:“找个大夫检查一番,看看那药有没有线索。”
此时仵作也到了,抖着手站在一旁,神情呆滞:“统领大人,这,这……”
他的娘姥姥啊,那躺在地上的人,不是知府大人又是谁!
林惊空本就被哭嚎声吵得心烦,眼睛一瞪:“这什么这,赶紧验尸去。”
仵作闭上嘴,拎着箱子麻溜儿开始工作。
眼看着钟离昧收敛了情绪,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裴折知晓诈不出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还不知……怎么称呼?”
“草民钟离昧。”
裴折点点头:“钟离先生。”
“先生”有尊敬之意,一般是身份低微者对上位者的称呼,年轻者也可以用“先生”称呼年长者,但这是读书人之间才有的例外。
钟离昧平静道:“草民并不是读书人,当不起大人的一声‘先生’。”
裴折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圣贤衣君子式,指间露书茧,裴某还是知晓一二的。”
这是坊间的俗话。
所谓圣贤衣君子式,指的是一套独特的衣裳形制,虽有附庸风雅之意,但因其成衣端方大气,颇受读书人喜爱,几乎人手一件。
“书”有两意,一为翻书之意,一为书写之意,读书人与笔墨纸砚为伴,日积月累,指间免不了留下茧子,称之为“书茧”。
钟离昧张了张嘴,狡辩道:“草民不懂大人的意思。”
裴折不置可否。
就在此时,云无恙凑过来,啧啧道:“知府大人夫妻间的关系不太好。”
钟离昧震惊抬眼,裴折没忽略他的动作,心下了然,顺势接了一嘴:“何以见得?”
“刚才那夫人都没往尸体上扑,若是真伉俪情深,哪能趴在门框上哭。”云无恙笃定道。
裴折一笑,手中折扇敲上他的头:“鬼灵精。”
官兵们把大堂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林惊空面上有些挂不住,拧着眉低吼:“杀了人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官兵面色发苦,就是干干净净啥都没有啊。
“林统领,查得怎么样了?”云无恙耳朵尖,憋着坏喊道,“听说林统领大才,破了不少案子,今日这一桩如何?”
裴折没掺和,由得他挑衅,自个儿往尸体旁凑去。
仵作正在检查知府大人脖颈上的伤口,除了被绳子勒出的痕迹,还有被掐出来的指印,那指印呈紫黑色,比绳子印深了不少。
裴折突然出声:“是被掐死的?”
仵作一怔,瞥了眼林惊空并没什么反应,指了指尸体的脖颈:“是被掐死的,凶手手劲很大,直接扭断了颈骨,一击毙命。”
“手挺黑,还真是不得好死。”裴折嘟哝了句,去看尸体的脚。
林惊空不欲搭理云无恙,可架不住人没脸没皮,追着他问:“林统领,你这老相好都不得好死了,你可得努把力,那对联可能有预示效果?”
什么预示效果?知府大人不得好死,林统领断子绝孙。
“云无恙!”
断子绝孙那是能轻易拿出来说笑的吗,林惊空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亲,还真没个一儿半女,一时间气急攻心,恨不得拎着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玩意儿丢出去。
云无恙:“恼羞成怒了?”
林惊空被气急了,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安静点!”
“……”
四目相对,不知怎的两人就在院里动起手来。
裴折掀起眼皮看了眼,又平静地低下头,继续研究尸体。
钟离昧将一切尽收眼底,觉得和林惊空大打出手的小公子不靠谱,这位名震天下的探花郎也不靠谱,他走到裴折身旁,准备委婉提醒一句。
裴折扫了眼大堂内的人,知道自己使唤不动林惊空手下的轻骑官兵,赶巧了,索性揪着一旁的钟离昧,指着尸体,道:“把他的鞋脱下来。”
知府大人的鞋上全是血水,钟离昧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怎么不自己动手?
像是看出他的意思,裴折理直气壮:“读书人手上不能沾血,你不是说自己不是读书人吗,你来比较合适。”
去你娘的读书人手上不能沾血!
钟离昧敢怒不敢言,苦着脸去脱知府大人的靴子,猛地一拽,差点把自己翻出个大跟头。
那尸体的脚竟然被割掉了,绑了绳子,靴子是松松系在小腿上的,一拉就下来了。
裴折抚掌感叹:“果然如此,怪不得地上会有那么多血。”
钟离昧:“……”
裴折朝院里喊了一声:“林统领,找找你相好的脚!”
林惊空:“……”
云无恙闪身跳到一旁,笑嘻嘻地耸耸肩:“林统领,赶紧去找吧,不然小心你相好的半夜爬上门找你。”
林惊空一脸阴沉,吩咐道:“去找!”
官兵们面面相觑,麻溜动作,就差将府内的地翻过来了,还是没找到知府大人的脚。
不待林惊空发话,裴折拿着折扇敲了敲手心:“不用找了,不在这府里。”
话音刚落,他便往府门外走去。
云无恙与钟离昧先后跟上去,林惊空怔愣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追到门口,看着纵身上马的人,问道:“裴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裴折握紧缰绳,散漫一笑:“佳人有约,先行一步。”
林惊空:“……”
裴折想了想,又扔下个更大的消息:“还有件事忘了告诉林统领,殿下被人绑走了。”
林惊空:“……”
这你他娘的都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