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上首的西齐帝薛泰面无表情,听着被抓起来的官员怒骂暴君倒行逆施毫无法度礼数,什么也没解释,抬手将薛勇的佩剑抽出,扔了出去,寒光微闪,一剑穿心,血色迸溅。
瞬间鸦雀无声。
留下的人或疑惑或愤怒,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撩拨暴君的怒气。背地里做过小动作这次却没被抓出来的大臣,冷汗湿透了衣襟。
“明日休沐,哭丧着脸作甚?”皇帝转身离开,还没等官员们松口气,捧着木盒的宫人鱼贯而入。
初见到人影在面前停下的官员屏住呼吸,疯狂回想先前有没有做什么惹皇帝怀疑的事,直到听到宫人柔声细语才松了口气,“陛下赐养廉沐具,肥皂,请使君收下。”
肥皂的名字随着官员下朝飘向各处,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新物事一脸茫然。被告知赏赐已送到府上的世家子们更是又惊又怒,只有苏禾远脸色有些古怪。
“……不过一丘八,看不起谁!”苏家家主所在的正院四周空无一人,显是为了痛快骂人驱到了远处,苏禾远进门前掩下更古怪了些的神色,“伯父,气大伤身。”
皇帝不会不知道世家私下是怎么看待他的,偏偏拿出了肥皂给向来自视甚高的士族。他忽然有些好奇,休沐后的朝会,会有多少人用过肥皂?又有多少人因着肥皂,去找他那学生的麻烦?
苏家家主理了理衣襟,“二郎下朝了。我还怕那疯子对你下手。”在世家口中,疯子只指代一人。
“伯父慎言。陛下赐的沐具……”
苏家家主怒道,“沐具?我叫人去瞧了早年供养的贫家子的,竟要大许多,岂有此理!不过瞧个新奇,偏折辱于我!”
苏禾远对明明是赏给他的东西到了家主手中接受良好,见他气怒,安抚了几句,重转回宫中当差。
另一边,何家家主火烧火燎直奔祠堂,他只是旅居京城的外地豪绅之一,拿到最新消息时已经过了正午,被关在祠堂一天的儿子听见响动,眉开眼笑,“阿耶,我跪也跪了,今天吃……”
“你昨天说,那王三卖什么来着?”
何期完全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答,“肥皂啊,西市有什么好东西,难不成还是打南边贩来的?”
“孽障!”何家家主捂着胸口差点气没上来,一巴掌扇过去,“你今天也别出来了!陛下正恼,你是怕你耶耶没有把柄被御史抓住不成?!”
何期满不在乎道,“我们家自打梁州就跟了高宗,圣人还能拿我们动手?商贾贱役,一个王三……”
何家家主更气了,西齐三代前的开国高宗本是东齐王朝放逐到梁州的闲散王爷这件事,谁都晓得,可也不是他们能随便挂在嘴边的!
他抖着嘴唇,“你、你今天别吃饭了,好好醒醒脑袋!什么王三,是三王才对!你成天和方家小子玩到一处,他有尚书爹擦屁股,你有吗?!净不让人省心!”
祠堂哐当一声落锁,何期喊了几声没回应,彻底傻眼,对那个王三更是生了一肚子气。
不就是肥皂,等着瞧,他出去非得打砸了那什么清颜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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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薛瑜打了个喷嚏,沉迷新设计无法自拔的唐大匠手还在空中比划着,口中道,“两季相交,三郎多添件衣裳。”回头时他压下激动,看着薛瑜像看什么珍贵宝贝,“此物当真交予我做?”
薛瑜点头,新带来的手摇风扇设计稿她自己也能做,工科生谁没动手做过几个小玩意呢?但西齐的工具实在都太差了,加上还要测试具体材料,靠她一个人做怕是蜗牛速度,别想着管铺子生意了。
“我想,这安阳城中除了大匠,也无人能有一双天工妙手。”薛瑜捧了他一句。